“那又如何？！”
这四个字像淬毒的钢针，扎进了顾知夏的耳膜，她血液里最后一丝温情被彻底引爆。
她一个箭步冲到林默面前，距离近到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
“林默，你看着我的眼睛！”
“你是不是真的死过两次，脑子也跟着烂掉了？！”
“那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命！不是你升级飞船的材料，不是你星图上一个可以抹除的数字！”
她的胸膛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眼眶瞬间烧得通红。
她不懂，也无法理解。
第一世那个会拼尽全力保护她们的男人。
第二世那个会笨拙学着做饭，想要守护一份温馨的男人。
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鬼。
林默没有躲。
他甚至没有眨眼。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任由那愤怒的、不解的、带着哭腔的质问，冲刷着他早已死寂的灵魂。
直到她声嘶力竭，肩膀开始颤抖。
他才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说完了？”
话音未落，他转身走向控制台，调出了一段影像。
没有声音。
只有一艘银白色的驱逐舰，在永恒的黑暗浓雾中，被一只漆黑如太阳的独眼凝视。
山峦般的触手，像撕开一张湿纸巾般，轻易撕碎了战舰的装甲。
舰桥在无声的冲击中断裂、崩塌。
影像的最后一帧，定格在一个蜷缩在角落的小小身影。
那张本该充满活力的脸上，挂着空洞而诡异的笑容，身体却已经僵硬，失去了所有温度。
“这……”
顾知夏的瞳孔缩成了一个点。
“这是我第二次死亡时的画面。”
林默的声音平铺直叙，像在念一份与己无关的尸检报告。
“你抱着念秋冰冷的尸体，在绝望中被怪物碾成粉末。而我，和你一样，什么也做不了。”
他关掉了影像。
目光越过顾知夏，投向了餐厅的角落。
顾念秋正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小的身体因为他们的争吵和那恐怖的影像而瑟瑟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砸在她华丽的裙摆上。
林默抬起手，食指隔空指向那个正沉浸在悲伤与恐惧中的女孩。
“如果不这么做，二十七天之后，黑雾降临。”
“刚才影像里的一切，会变成现实。”
“你，会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她，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疯狂，在你怀里……断气。”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千斤重的冰锤，一字一句，狠狠砸在顾知夏的心脏上。
“就像我曾经亲眼看过的那样。”
顾知夏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林默向前踏出一步。
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他微微俯身，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那声音，带着地狱深渊的诱惑与残忍。
“我给了你选择，顾知夏。”
“是牺牲掉那些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用他们的血与泪，为我们三个人，浇筑一个绝对不会陷落的钢铁乐园。”
“还是抱着你那在末日里一文不值的慈悲心，带着你最珍爱的妹妹，再陪我……体面地，死一次？”
他的每一个字，都化为最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切割着她最柔软、最脆弱的灵魂。
这不是一道选择题。
这是用她妹妹的生命作为唯一的砝码，逼迫她进行的灵魂献祭。
“告诉我。”
林默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
“你，选哪一个？”
顾知夏的嘴唇剧烈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想怒斥他的冷血。
她想嘶吼着说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可当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瞥向角落里妹妹那张挂满泪痕、写满无助的小脸时……
所有反驳的话语，都在喉咙里凝结成一根穿透灵魂的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