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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7章 邈远记:在时光与天地的褶皱里,触摸永恒的刻度(1 / 2)

邈远记:在时光与天地的褶皱里,触摸永恒的刻度

我是在一本线装的《山海经》里,第一次被“邈远”二字拽进时空的深处。那本书的封皮早已磨损,露出里面暗褐色的木夹板,在“海外北经”篇“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的段落旁,有一行墨色已淡的批注:“此等记载,非亲历所见,乃古人对邈远天地与洪荒岁月的想象,字里行间皆藏着对‘远’的敬畏。”

“邈”是辽阔,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空间延展,像荒原尽头与天际相接的线,像深海之下从未被光照亮的海沟;“远”是悠长,是指尖抓不住的时间流淌,像考古坑中埋了千年的陶片,像星空中穿越万光年才抵达地球的星光。它不是“遥远”那般直白的距离表述,也不是“悠远”那般偏安于时光的温柔,更不是“辽远”那般只重空间的空旷。“邈远”是时空交织的双重维度——是空间上“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的壮阔,是时间上“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的苍茫,更是人类站在当下,向天地尽头与岁月深处眺望时,心中涌起的那份敬畏与怅惘,以及对永恒的微弱探寻。

从那以后,我便开始追寻这种“邈远”的意境。它不在城市的霓虹里,不在市井的烟火中,而是藏在那些能让人暂时脱离日常琐碎的地方——是沙漠深处与天际相融的沙丘,是雪山之巅指向云端的经幡,是古遗址里沉默不语的残垣,是深夜星空下闪烁的、来自亿万年前的星光。每一次靠近,都像一次与时光的对话,与天地的相拥,让我在渺小中,触摸到了“远”的重量。

一、沙漠的邈远:沙海无垠,岁月无声

去年深秋,我随一支科考小队走进了巴丹吉林沙漠的深处。在此之前,我对“邈远”的认知,大多停留在书本的文字里,直到双脚真正踩进那片无垠的沙海,才明白有些感受,必须亲身体验,才能刻进骨髓。

我们的越野车从沙漠边缘出发时,还能看到零星的胡杨和骆驼刺,可越往深处走,植被越见稀少,最后只剩下连绵起伏的沙丘,像无数条沉睡的金色巨龙,横卧在天地之间。没有路,只有前人留下的车辙,在沙面上浅浅划过,一阵风来,便被细密的黄沙覆盖,仿佛从未存在过。

司机是个土生土长的蒙古汉子,姓包,大家都叫他老包。他握着方向盘,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沙丘,嘴里偶尔哼几句听不懂的蒙古长调,声音在空旷的车厢里回荡,又透过车窗,消散在沙海之中,没留下一点痕迹。“这沙漠,看着都一样,其实每座沙丘都不一样。”老包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沙漠特有的沙哑,“有时候走了一天,看着像回到了原地,其实早已经走了几百里。在这里,方向比什么都重要,要是迷了路,就算有再多水和食物,也熬不过三天——这沙海太大了,大到能吞掉一切。”

我顺着老包的目光看去,前方的沙丘一座连着一座,一直延伸到天边。天是纯粹的蓝,没有一丝云彩,像一块被洗过的蓝宝石,压在沙丘的顶端,将沙海衬得愈发辽阔。阳光格外刺眼,照在黄沙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睛。我试着眯起眼,看向天地相接的地方,那里的沙丘轮廓渐渐变得模糊,蓝与金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沙。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一粒沙,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而这片沙海,却辽阔到没有尽头——这就是空间上的邈远,是人力无法丈量的壮阔,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的苍茫。

中午休息时,我们在一座沙丘的背阴处停下。老包拿出带来的干粮和水,分给大家。我坐在沙地上,沙子透过裤子,传来温热的触感,细细密密的,像时光的颗粒。风轻轻吹过,带着黄沙的气息,拂过脸颊,有些痒。我抬头看向四周,没有房屋,没有道路,没有飞鸟,甚至没有一丝除了风声之外的声响。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却又热闹得惊人——风在沙面上奔跑,留下一道道波纹;阳光在沙丘上移动,将阴影慢慢拉长;黄沙在指间滑落,像时光从指缝中溜走,无声无息。

“你们看那座沙丘,”老包指着不远处一座最高的沙丘,“那座沙丘叫‘必鲁图’,是巴丹吉林的‘沙漠珠峰’,海拔有一千六百多米。相传很久以前,有个蒙古部落在这里放牧,遇到了大旱,牛羊都快渴死了,部落的首领就带着人去寻找水源,最后在必鲁图的脚下找到了一眼泉,部落才活了下来。现在那眼泉还在,叫‘音德日图’,意思是‘有智慧的泉’。”

我们吃完干粮,便跟着老包向必鲁图走去。爬沙丘比想象中难得多,每走一步,脚下的沙子都会往下滑,走三步退两步,累得人满头大汗。我走一会儿,就停下来歇一歇,回头看向我们来时的路,越野车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像沙海中的一粒尘埃。而身边的沙丘,却愈发高大,愈发辽阔,仿佛我每多走一步,就离“远”更近一步。

爬到必鲁图顶端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站在顶端往下看,整个巴丹吉林沙漠的景色尽收眼底。无数座沙丘连绵起伏,像金色的波浪,在风的吹拂下,缓缓流动。远处的几处海子,像一颗颗蓝色的宝石,镶嵌在沙海之中,格外显眼。海子旁边,偶尔能看到几峰骆驼,低着头,慢悠悠地吃草,身影渺小得像几个移动的黑点。没有声音,没有动静,只有风在耳边呼啸,只有阳光在沙海之上闪耀。

老包坐在沙丘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铜壶,喝了一口酒,然后递给我:“尝尝,这是自家酿的马奶酒,解乏。”我接过铜壶,喝了一小口,辛辣中带着一丝甘甜,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到了心底。“在这里待久了,就会明白,人这一辈子,其实很短。”老包看着远方,缓缓地说,“我爷爷以前也是跑沙漠的,他说他年轻的时候,能骑着马,从沙漠这头走到那头,走了半个月。现在他不在了,可这沙漠还在,这沙丘还在,这海子也还在。人就像沙地上的脚印,风一吹就没了,可这沙漠,却能存在几万年,几十万年。”

老包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的心里,泛起层层涟漪。我看着眼前的沙海,突然意识到,沙漠的邈远,不仅是空间上的辽阔,更是时间上的悠长。这片沙海,已经存在了数百万年,它见证过远古时期的绿洲,见证过游牧民族的迁徙,见证过商旅队伍的往来,也见证过无数生命的诞生与消亡。而我们,只是这片沙海漫长岁月中的匆匆过客,像一粒沙,来了又走,留不下一点痕迹。

夕阳西下时,我们开始往回走。夕阳将沙海染成了一片橘红色,沙丘的阴影被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远方。风渐渐大了起来,卷起细密的黄沙,在天地间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帷幕。我回头看向必鲁图,它的轮廓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雄伟,格外邈远,像一座沉默的丰碑,矗立在沙海之中,见证着岁月的流逝,守护着这片古老的土地。

那一夜,我们在沙漠中露营。躺在帐篷里,听着外面的风声,我久久无法入睡。我想起了白天看到的沙海,想起了老包说的话,想起了自己走过的路。沙漠的邈远,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的渺小,也让我明白了,在漫长的时光与辽阔的天地面前,所有的烦恼与焦虑,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我们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好好生活,像沙漠中的骆驼一样,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前走,哪怕前方的路,依旧邈远而未知。

二、雪山的邈远:云端之上,经幡猎猎

如果说沙漠的邈远,是金色沙海的辽阔与悠长,那么雪山的邈远,便是白色云端的圣洁与高远,是让人忍不住抬头仰望,却又觉得遥不可及的敬畏。

今年年初,我去了西藏的纳木错,途中要经过念青唐古拉山脉。车子从拉萨出发时,还能看到成片的青稞田和藏式民居,可越往北走,地势渐渐升高,植被越来越稀少,最后只剩下光秃秃的山体,和山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