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几乎是落荒而逃般从前院李家窜出来。身后那扇紧闭的木门和残留的肉香,像两个无形的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自私!冷血!不就是个破公安吗?装什么大尾巴狼!”傻柱低着头,脚步又急又重地踩着中院的青砖地,嘴里恨恨地嘟囔。满腔的羞愤憋在心里,像塞了一团滚烫的棉花,堵得他喘不上气。
想动手?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掐灭了。李成钢那身板、那眼神、那拳头……傻柱自己很清楚,动起手来纯粹是找不自在!再加上他那身份……傻柱只觉得一股无力感,从脚底板直窜上天灵盖。
“丢人!太丢人了!”他懊恼地捶了下大腿。这顿骂白挨了,面子也摔了个稀碎,聋老太太那一小碗肉的念想,算是彻底断在李成钢手里了!
一股邪火在胸腔里左冲右突。不行,这口气憋不下去!得找人评评理!在这四合院里,能压李成钢一头,能给他主持“公道”的,只有同住中院的一大爷易中海!
傻柱脚下生风,带着满腹的委屈和被羞辱的愤怒,“咚咚咚”地敲响了易中海家的门。
“一大爷!一大爷!您可得给我评评这个理!”门刚开一条缝,傻柱就像看到了救星,侧身就挤了进去,嗓门又急又高。
易中海和老伴一大妈正在屋里就着咸菜喝棒子面糊糊。见傻柱这副火烧眉毛、气急败坏的样子,两人都放下了碗筷。
“柱子?这又是怎么了?坐下慢慢说。”易中海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面上依旧是那份惯有的沉稳和长者气度。
傻柱哪有心思坐?他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把刚才在李成钢家门口的遭遇添油加醋地倒了出来。重点突出了自己如何为聋老太太“尽孝”心急如焚,李成钢如何油盐不进、冷血拒绝,自己如何据理力争却被硬生生堵回来,最后还被李成钢那“吓人”的气势逼得只能狼狈离开。
“……一大爷!您说说!天底下还有这么自私自利的人吗?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了,就想尝口肉味,我舍着脸去求他匀一小碗,他李成钢愣是连这点情面都不给!还拿什么‘家家都难’、‘自家改善’堵我的嘴!他家关起门吃肉吃得心安理得,老太太那边就只能干巴巴等着?他李成钢还是个公安呢!就这觉悟?我呸!”傻柱说得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横飞,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易中海听着,眉头渐渐锁紧,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太大变化。一大妈给他递了杯水:“柱子,喝口水,顺顺气,别急坏了身子。”
傻柱接过水杯,咕咚灌了一大口,眼巴巴地看着易中海,就指望这位“道德天尊”能站出来,替他去李家说道说道,给他找回这个场子,甚至……能把肉弄到手!
易中海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他脑子转得飞快。
傻柱这点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无非是想借自己的势去压李成钢。可李建国那一家子……易中海心里门清。李建国是轧钢厂五级电工,技术上过硬,跟自己这七级钳工八竿子打不着,工作上没半点交集,平常点头的交情罢了。李成钢和他媳妇简宁,那都是吃公安饭的,对国家政策、纪律规定门儿清,比谁都清醒。自己那套仁义道德、邻里互助的说辞,在李家面前压根不好使!
自己要是真被傻柱拱着火,打着“为老太太好”的旗号去李家讨说法,结果会怎样?易中海几乎能想象到:李建国很可能不咸不淡地顶回来一句“老易,各家有各家的难处”;李成钢可能连话都懒得说,就一个冷眼扫过来;那简宁要是开口,说不定还能引经据典地说出几条政策规定,把他噎得下不来台!
到时候,肉要不来是小事,自己这张老脸、这“一大爷”的威信,怕是也得折进去!为了傻柱这点面子去碰李家的硬钉子?不值当!太不值当了!
想到这儿,易中海心里那点替傻柱出头的心思彻底凉了。他不能去,去了大概率是自取其辱。
可傻柱这副样子,眼巴巴瞅着自己,也不能不闻不问。这小子浑是浑,但孝顺聋老太太是真,在做菜也是一把好手,是自己养老计划里一个重要的“备选”。得安抚住他,还得给他指条能解决实际问题的道儿——毕竟老太太真馋肉,这事儿也不能完全不管。
“柱子啊……”易中海长长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带着几分无奈,“这事儿……你做得莽撞了。”
傻柱一愣,没想到一大爷第一句话不是声援自己。“莽撞?一大爷,我……”
傻柱一愣:“一大爷,我……”
“心是好的,为了老太太。”易中海抬手止住他,“可现在是什么年月?家家都恨不得把一颗粮食掰成两半花!李成钢家弄点肉,不定费了多大劲,担着多大干系。你上去就要匀一小碗,他能乐意?再者,”他声音压低,带着警示,“人家两口子身份在那摆着,最怕惹闲话!你刚才那句‘公安有本事弄肉’,柱子,这话要是传歪了,给成钢惹上麻烦,你担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