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银边入画与跨地的年轮
北地的春风带着沙砾,吹得胡杨棚架“咯吱”作响。虎娃蹲在晒种架旁,用手指拨弄着竹筛里的“银圈韧”种子——外壳的紫黑已经晒成了深褐,银边在阳光下泛着哑光,像被岁月磨过的旧银器。每颗种子上都带着银圈留下的浅痕,像枚枚小小的印章。
“该分种子了。”林悦抱着签到簿走过来,纸页边缘已经卷起毛边,却被她用细麻绳仔细装订过,封皮上“北地日志”四个字旁边,添了行小字:“南坡·西域·北地 共载”。她从竹筛里数出九颗最饱满的种子,用红绸袋分装:“三袋寄南坡,三袋送西域,剩下三袋留北地——虎娃说的‘三地种’,今天就启程。”
沈青把红绸袋放进木盒,盒盖是用西域的胡杨木做的,上面刻着银边紫霞苏的花纹。“归雁的马车后日出发,”他用布擦着盒盖的纹路,“我在盒底垫了南坡的稻壳灰,防潮。”盒盖合上时,发出“咔嗒”轻响,像把三地的念想锁在了一起。
张奶奶拎着篮刚蒸好的沙枣糕过来,糕里掺了韧芽的新叶碎,甜里带着微苦。“给种子当‘饯行礼’,”她把糕点往众人手里塞,“让它们记着北地的味,到了南坡、西域,也能好好扎根。”
虎娃抓起块沙枣糕,往木盒旁放了块:“给种子尝尝,就像我当初把沙枣干塞进紫霞苏糕里一样。”他忽然指着蜂箱喊,“缺翅蜂在搬花粉呢!”只见那只蜜蜂后腿上裹着团混粉,正往木盒缝里塞,粉团里有南坡紫霞苏的淡紫、西域风沙红的橙黄,还有北地沙枣花的金黄。
“它是想让种子带着花粉走。”林悦笑着翻开签到簿,提笔写下:“卯时,分‘银圈韧’种子二十七颗,装胡杨木盒,垫南坡稻壳灰,缺翅蜂赠混粉。拟寄三地,红绸为记。”她把虎娃画的小蜜蜂贴在旁边,蜜蜂翅膀上的“缺”字,正好对着盒盖上的花纹。
秦先生带着药农们来翻耕新地,准备播种剩下的种子。耕牛的蹄子踏在解冻的土地上,“噗嗤”作响,翻起的土块里混着去年的沙枣壳灰,散发出熟悉的暖香。“李大夫的日志说,‘新种需播于三地交界之土’,”他往地里撒着南坡带来的腐叶土,“我让柱子从西域拉了车流沙,混着北地的沙,正好配成‘三地土’。”
归雁的画师背着画板来了,是林悦特意请来的。“想把银边紫霞苏画成图,”她指着药圃里的韧芽苗,“让三地的药农都能照着图认苗。”画师支起画板,先从那株“银圈韧”画起,笔尖蘸着西域的矿物颜料,把银边的光泽调得恰到好处——既有北地的硬朗,又有南坡的温润,还带着西域的璀璨。
沈青站在画师身后看,见他把胡杨棚架、竹筛、银圈、甚至签到簿都画进了背景里,忽然说:“该把张爷爷的猎枪也画上,还有柱子媳妇的驼毛毡。”画师笑着点头,笔锋一转,把药农们劳作的身影也添了进去,画面瞬间热闹起来,像把北地药圃的烟火气都锁进了画里。
虎娃凑到画板旁,用指尖沾了点颜料,在画角点了个小小的银圈:“这是我的记号。”他忽然想起什么,跑回屋里,把胡杨木蜂拿来,放在画板旁,“沈大哥刻的蜜蜂也得画上,它是三地的信使呢。”
晌午的日头晒得土地发烫,画师终于画好了初稿。画里,银边紫霞苏的枝叶向三个方向伸展:向南的枝桠缠着南坡的稻穗,向北的枝桠坠着北地的沙枣,向西的枝桠开着西域的风沙红,根茎处缠着枚银圈,圈里写着“韧”字,根须扎进的土里,露出签到簿的一角,上面“三地共载”四个字隐约可见。
“这画该叫《银边织网图》。”林悦看着画笑,“你看这枝叶,多像张跨三地的网。”她在签到簿上记下:“午时,绘《银边织网图》,含三地风物,银圈为轴,根连签到簿。”
傍晚收工时,归雁的马车已经备好,木盒被小心地放在车斗中央,周围垫着驼毛毡。虎娃把那只胡杨木蜂系在盒盖上,木蜂翅膀上的“援”字在夕阳下泛着红光。“等种子长出苗,”他对着木盒说,“就让新蜂带着信回来,告诉我们它们在那边长多高了。”
沈青跳上马车,要亲自护送种子到三地交界的驿站。“我去把《银边织网图》拓几份,”他对林悦挥手,“一份留北地,一份送南坡,一份存西域,让三地的药圃都挂着同幅画。”
马车驶过山道时,缺翅蜂和新蜂忽然追了上来,在车顶上绕飞,翅尖的磷光在暮色里拖出两道银线,像在为种子引路。林悦站在药圃边望着,直到马车变成个小黑点,才低头翻开签到簿。
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她画了个大大的年轮,年轮的纹路里,嵌着南坡的露、北地的沙、西域的风,还有银圈的光、蜜蜂的翅、众人的笑。她知道,这本签到簿的故事快要写完了,但银边紫霞苏的年轮才刚开始生长——在三地的土里,在跨地的风里,在每个人心里,一圈圈往外扩,把所有的牵挂与约定,都长成永不褪色的银边。
夜色降临时,药圃里的韧芽苗在晚风里轻轻摇晃,叶片上的银线映着月光,像无数条细小的路,从北地的土坡出发,往南坡的田埂、西域的沙丘延伸,路上满是带着银圈的种子,和那只缺了半片翅的蜜蜂,正不知疲倦地飞着,把三地的春天,织成一张永远温暖的网。
林悦把签到簿往桌上一拍时,木盒里的银圈种子正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那是种子外壳裂开的动静,像谁在用指甲轻轻叩击木盒。
“沈青带的种子,在西域发了芽。”她指着簿子上新添的墨迹,“那边来信说,紫霞苏的藤蔓已经爬满了驿站的墙,花骨朵比北地的大一圈。”
虎娃凑过去看,字迹是沈青的,笔画里带着风沙气:“西域的土碱性重,得掺三分之一的稻壳灰,不然根会烂。”“排水要狠”。
“他还说,要不是你寄的那包北地腐叶土,种子早闷死了。”林悦用指尖点了点“腐叶土”三个字,“上回让你晒的那些杨树叶,没白翻晒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