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新芽与哨音
辰时的阳光刚漫过药圃的篱笆,王阿婆就踩着露水来了。她手里拎着个竹筛,筛子里晃悠着半干的草木灰,灰白的粉末沾在竹篾上,像落了层细雪。“来给种子盖层‘暖被’,”她往新播的畦面上撒着灰,手腕一抖一抖的,灰粉落在土里,刚好盖住种子边缘,“这法子是李大夫教的,说能防蚂蚁啃种。”
虎娃蹲在旁边,学着阿婆的样子用手抓灰,结果弄得满手都是,连鼻尖都沾了点白。“像小老头!”林悦笑着掏出帕子给他擦脸,帕子上的薄荷香混着草木灰的气息,倒有几分清爽。
沈青推着独轮车从溪边回来,车斗里装着几块平整的河卵石,石面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痕。“按李大夫说的,压在畦头,”他弯腰把卵石摆成一排,石缝里立刻渗出些泥水,“这样浇水时种子就不会被冲跑了。”
王阿婆凑近看了看,点头道:“还是你们年轻人心细。我种了一辈子地,也没想过石头还能这么用。”她忽然指着沈青的裤脚,“你这伤口怎么回事?还没好利索就沾潮气?”
沈青低头看了看,昨天修犁头时不小心蹭破的伤口果然渗了点血,被露水浸得泛白。“不碍事,”他不在意地往边上挪了挪,“等会儿抹点药膏就好。”
林悦却不依,拉着他往工具棚走:“现在就抹,万一发炎了怎么办?”她从药箱里翻出金疮药,揭开他的裤脚时,眉头忍不住皱了——伤口周围有些红肿,显然是沾了泥水的缘故。
“都说了不碍事。”沈青想抽回腿,却被林悦按住膝盖,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分说的坚持。她用温水把伤口擦干净,撒上药粉时,他疼得抽了口气,却硬是没吭声,只是望着棚外的药圃,目光放得很远。
“好啦。”林悦用干净的布条把伤口缠好,打了个漂亮的结,“这两天别沾水,翻地的活让张叔他们多担待。”
沈青“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沾着药粉的指尖上,忽然道:“等紫霞苏长出来,用新叶捣成汁,敷伤口比这药膏管用。”
“真的?”林悦眼里亮了亮。
“李大夫说的,”沈青点头,“他以前在山里采药划伤了,就用紫霞苏的汁敷,说比金疮药见效快。”
两人正说着,就见虎娃举着个东西跑来,老远就喊:“林姐姐!沈大哥!你们看这是什么!”他手里攥着个竹哨,哨身上刻着歪歪扭扭的花纹,正是之前在北坡丢失的那枚。
“哪找着的?”沈青接过竹哨,吹了声,清越的哨音穿过药圃,惊起几只停在篱笆上的麻雀。
“在曼陀罗丛里!”虎娃指着西北荒坡,“刚才去撒尿,看见它挂在刺上,还以为丢了呢!”
林悦摸着竹哨上的刻痕,心里忽然一动。这哨子是沈青亲手做的,说竹管是西坡特有的湘妃竹,能吹得很远。上次在北坡匆忙间丢失,竟会被风吹到曼陀罗丛里,倒像是冥冥中自有指引。
“以后别再弄丢了。”她把竹哨递给虎娃,“这哨子能救命,上次在北坡,若不是它……”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石室里的凶险,便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