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婆!”虎娃隔着篱笆喊,“林姐姐和沈大哥也回来了!”
王阿婆抬起头,手里的木耙一下没拿稳,掉在竹匾里发出“哐当”一声。她站起身,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朝着他们的方向望过来,眼眶一下子红了:“可算……可算回来了……”
林悦背着沈青走进院子时,王阿婆已经端来了温水,又往灶房里钻着要烧水。“别忙了阿婆,”林悦把沈青扶到竹椅上,“我们就是路过,歇歇脚就走。”
“歇脚也得喝口热的。”王阿婆固执地往灶膛里添柴,“你们走的这些天,药圃的杂草都快把幼苗盖住了,我让老头子帮忙除了两回,他哪有你细心……”
絮絮叨叨的话里,藏着满当当的牵挂。虎娃已经跟王阿婆的孙子玩到了一起,两人蹲在篱笆边数蚂蚁,时不时传来咯咯的笑声。
沈青靠在竹椅上,看着院子里晒满的草药,忽然指着角落里一堆半干的艾草问:“这是准备做艾条的?”
“是啊,”王阿婆探出头,“你去年教的法子,说这样晒出来的艾绒更纯。前阵子毒藤会的人来过,问你们的去向,我没敢说……”
沈青的眼神沉了沉:“他们还说什么了?”
“就问你们是不是往南走了,我说看见你们往山外去了。”王阿婆叹了口气,“那些人凶得很,把晒好的艾草踩坏了不少……”
林悦正帮着收拾散落的艾草,闻言动作一顿。她捡起一根被踩扁的艾条,叶片上还留着清晰的鞋印,跟上次在毒藤会据点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们没来多久吧?”林悦问。
“也就两三天前。”王阿婆往灶膛里添了根柴,“不过昨天看见镇上的李公安带着人在附近转悠,估计是盯上他们了。”
沈青和林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李公安是镇上出了名的“硬骨头”,上次毒藤会在镇上强买药材,就是他带人拦下的。看来他们不在的这些天,西坡也没闲着。
“阿婆,借你的板车一用。”沈青忽然说,“我想自己走回去。”
林悦刚要反对,就被他按住了手。“试试。”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很轻,却很坚定,“总不能一直让你背着。”
王阿婆的孙子已经把板车推来了,上面铺着厚厚的稻草。沈青扶着林悦的胳膊,慢慢站起身,右腿落地时还是晃了一下,但很快稳住了。他试着往前挪了两步,额头上渗出细汗,却咧开嘴笑了:“你看,能走。”
林悦帮他把裤脚卷起来,伤口的布条已经被血浸得有些深,却没再往外渗。她从药包里拿出最好的金疮药,小心地换好药,又用布条在他膝盖上方松松地缠了两圈:“别逞强,疼了就说。”
“知道了。”沈青应着,目光却落在她缠着布条的手背上——那是刚才爬山时被荆棘划破的,还在隐隐渗血。他伸手想碰,又缩了回去,转而拿起旁边的艾草,慢慢撕着叶片。
虎娃已经跟小伙伴跑没影了,估计是去炫耀他摘的野果。王阿婆在灶房里喊着“粥好了”,炊烟混着药香飘满了院子。
林悦推着板车,沈青坐在上面,手里把玩着那株野蔷薇。阳光穿过院子里的老槐树,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回去先把药圃的篱笆补好。”林悦说,“上次被暴雨冲垮了一角。”
“嗯。”沈青应着,把蔷薇递给她,“插在板车的缝隙里吧,能活。”
林悦接过花,小心地插进板车的木缝里。花瓣在风里轻轻颤动,像只停驻的粉蝶。
远处的西坡越来越近,能看见药圃里的幼苗已经长到半尺高了。林悦忽然想起出发前,沈青曾在药圃边埋了个陶罐,里面放着他们写的“心愿帖”。那时他笑着说:“等紫苏收割了就挖出来看,看谁的心愿先实现。”
她低头问板车上的沈青:“你写的心愿,还记得吗?”
沈青的手指摩挲着野蔷薇的刺,轻声说:“记得。”
风吹过槐树叶,沙沙地响,像在替他把后半句说出来——
“愿来年花开时,我们都在。”
板车轱辘碾过石子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混着远处虎娃的笑闹声,一路朝着西坡深处走去。那株野蔷薇在车缝里微微摇晃,像在点头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