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猎人屋的晨光与未尽的路
天刚蒙蒙亮,林悦就被屋外的水声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见油灯还亮着,沈青和虎娃睡得正沉,便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
溪水在晨光里泛着碎金似的光,岸边的芦苇上挂着露水,被风一吹,便簌簌地往下掉。林悦深吸一口气,带着水汽的空气里混着青草的味道,让她精神一振。她想起签到簿还没写,便从怀里掏出来,借着熹微的晨光写道:“卯时,猎人屋暂安。沈青伤口稳定,虎娃酣睡。溪水流向西南,与西坡河道相通,今日可顺流而归。”
刚放下笔,身后传来动静,是沈青醒了。他扶着墙慢慢走到门口,右腿还不能完全用力,却执意要自己站着:“我没事,歇了一夜,好多了。”
林悦扶着他坐下,又从竹篮里拿出剩下的馒头,掰了一半递给他:“先垫垫肚子,等会儿虎娃醒了,我们就出发。”
沈青咬着馒头,目光落在溪水上游,忽然道:“沿溪走能省些力气,但毒藤会的人说不定在下游设了卡。我记得屋后有条山路,虽然陡些,却能直通西坡的后山,更安全。”
林悦点头:“听你的。山路难走,我背你。”
“又来这套。”沈青皱眉,却没再硬撑,只是低声道,“慢些走,别伤着你自己。”
正说着,虎娃揉着眼睛从屋里跑出来,看见他们便喊:“林姐姐,沈大哥,我做了个好梦!梦见咱们种的紫霞苏开花了,一大片一大片的,可好看了!”
林悦笑着摸摸他的头:“等咱们回了西坡,用心照料,肯定能种出那么好看的花。”
收拾好东西,沈青便在前面引路,指着屋后一条被藤蔓遮掩的小径:“就是这儿。以前跟猎户上山,常走这条路,熟悉得很。”
虎娃自告奋勇在前面开路,用小柴刀砍断挡路的荆棘,嘴里还哼着西坡的童谣。林悦背着沈青,一步步踩着碎石往上爬,汗水很快浸湿了衣衫,却不敢放慢脚步——她知道,越是靠近西坡,越不能掉以轻心。
山路确实陡峭,有些地方几乎要手脚并用。沈青趴在她背上,尽量把重量压在自己的手臂上,还不时提醒:“左边有块松动的石头,小心些……前面拐个弯就平缓了。”
爬到半山腰,林悦实在有些脱力,便停下歇脚。沈青挣扎着下来,靠在树上喘着气,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和被树枝划破的手背,沉声道:“我自己能走,真的。”
林悦没理他,只是从药包里拿出药膏,仔细涂在他的伤口上,又换了块干净的布条重新包扎,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别乱动,养好伤才是正经事。等回了西坡,有你忙的——播种、翻地、照看药圃,哪样都少不了你。”
沈青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笑了:“好,都听你的。”
虎娃在旁边摘了些野果,红彤彤的像小灯笼,递过来:“林姐姐,沈大哥,吃点这个解渴!猎户爷爷说这叫‘救军粮’,又酸又甜。”
林悦尝了一颗,酸得眯起眼睛,却觉得精神好了不少。她望着山下蜿蜒的溪水,再看看身边的两人,心里忽然很踏实——不管前路还有多少难走的山路,只要他们三个在一起,就一定能回到西坡,把那些种子播进土里,等着它们发芽、开花,结出希望的果实。
休息了片刻,林悦再次背起沈青,虎娃在前面蹦蹦跳跳地引路,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浓密的树林里,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被晨露覆盖,仿佛从未有人走过,却又实实在在地通往家的方向。
虎娃在前头蹦跳着,忽然停在一丛野蔷薇前,回头朝林悦和沈青招手:“林姐姐,沈大哥,你们看这花!”
清晨的阳光穿过枝叶,落在那丛野蔷薇上,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虎娃摘下一朵半开的花苞,小心翼翼地别在林悦的发间:“就像林姐姐一样好看。”
林悦被他逗笑,刚要说话,背上的沈青忽然轻咳了一声。她立刻稳住脚步,低头问:“是不是颠着你了?”
“没有。”沈青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点温热的气息,“就是觉得……这花跟西坡药圃里的不一样。那边的花瓣更厚些,是你去年特意选的品种。”
林悦心里一动。去年开春,她确实在药圃边种了一排蔷薇,选的都是耐寒的重瓣品种,想着既能当花篱,花瓣晒干了还能入药。沈青那时总笑话她“把花当药养,少了点情趣”,此刻却连花瓣厚薄都记得清楚。
“等回去了,让虎娃给你摘一大捧。”林悦笑着说,脚步轻快了些,“到时候插在你床头的陶罐里,让你看个够。”
沈青没接话,只是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林悦能感觉到他的指尖在微微用力,像是在确认什么。
山路渐渐平缓,透过树隙能望见远处西坡的轮廓了。那片熟悉的梯田在晨光里泛着浅绿,几间农舍的烟囱正冒着烟,像撒在画布上的墨点。
“快到了。”沈青低声说,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雀跃。
虎娃已经跑远了,此刻正站在一道山梁上挥手:“我看见王阿婆的篱笆了!她肯定在晒草药!”
林悦加快脚步爬上山梁,果然看见王阿婆坐在院子里翻晒草药,竹匾里摊着的正是他们去年种下的紫苏。王阿婆的孙子趴在篱笆上,看见虎娃,立刻蹦起来喊:“虎娃哥!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