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花粉里的暗线(2 / 2)

林悦屏住呼吸,果然听见细碎的响动从深处传来,像有人拖着脚走路。她将艾草束往沈青手里一塞:“你拿这个照路,我扶着墙走,小心脚下。”洞底的碎石子硌得脚掌生疼,她每走一步都用脚尖试探,生怕踩到什么机关。

转过弯,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天然形成的石室,中央搭着个简易的木架,上面摆满了陶罐,和货郎竹篓里的一模一样。角落里堆着成捆的变异紫霞苏,根茎发黑,叶片上的紫晕浓得像墨,与洞壁上的刻痕对照,竟分毫不差。

“这就是那个废弃药圃?”沈青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惊起几只蝙蝠,扑棱棱地撞向洞口。他走到木架前,拿起个陶罐晃了晃,里面的膏状物发出粘稠的“咕嘟”声,“你看这标签,写着‘七号样本’。”

林悦凑近看,标签是用炭笔写的,字迹潦草却有力,末尾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条盘起来的蛇。“这符号……”她忽然想起王主任铁盒里的地图,边角也有个一样的蛇形标记,“和王主任的标记相同。”

脚步声又响起来,这次更近了,就在石室尽头的阴影里。沈青举起砍刀,火光顺着他的手臂往前延伸,照亮了个蜷缩的身影——是个穿白褂子的老者,头发胡子都白了,手里攥着支毛笔,正往石壁上添刻什么。

“李大夫?”林悦失声喊道。老者猛地回头,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虽然消瘦憔悴,但那双眼睛里的光,和记忆里那个在施药局带她认药草的恩师一模一样。

李珩显然也认出了她,手里的毛笔“啪”地掉在地上,墨汁在石缝里晕开:“小悦?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们来找您!”林悦快步上前,见他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裤脚渗出血迹,“您的腿……”

“被蛇咬了。”李珩摆摆手,指着墙角的药碗,“刚敷了草药,不碍事。”他的目光扫过沈青手里的艾草束,忽然沉下脸,“你们不该来的,这洞被下了咒,进来的人都走不出北坡。”

“什么咒?”沈青将陶罐挪到一边,腾出块空地,“我们连王主任都收拾了,还怕什么咒?”

李珩苦笑一声,指着洞壁上的蛇形符号:“这是‘毒藤会’的标记。他们培育变异串叶苏,就是为了用花粉制造时疫,再高价售卖紫霞苏解药,发国难财。我发现他们的阴谋,被他们追到这洞里,腿就是被他们放的毒蛇咬伤的。”

林悦的心像被什么攥住了——难怪北地时疫来得蹊跷,难怪变异花粉毒性剧增,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她忽然想起那些在木屋中受苦的村民,胸口的气闷得发疼:“那您刻这些图谱……”

“是解药的配方。”李珩挣扎着站起来,扶着石壁走到刻痕前,“变异紫霞苏花粉和串叶苏汁液混合后,普通解药无效。但我发现用新鲜紫霞苏的嫩芽榨汁,混合薄荷和艾草蒸馏,能中和毒性。”他指着刚刻好的部分,“这是最后一步,你们来得正好,快把这配方记下来,送出去……”

话音未落,洞口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是货郎的叫喊:“毒藤会的人来了!姓李的,你跑不了了!”

林悦转头,看见几个穿黑褂子的汉子堵住了洞口,手里的火把照亮了他们腰间的蛇形令牌。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脸上有道从眉骨划到下巴的疤,正用仅剩的一只眼扫视石室:“把姓李的带回去,其他人……处理掉。”

沈青将林悦和李珩护在身后,砍刀在火光下闪着冷光:“有我在,别想动他们。”他忽然踹倒旁边的木架,陶罐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膏状物溅得到处都是,散发出刺鼻的腥气,“林悦,带李大夫从后面的裂缝走!我刚才看见那边有光!”

林悦这才注意到石室尽头有条狭窄的裂缝,月光正从里面挤进来,像条银色的带子。她扶起李珩往裂缝挪,老者的体重压得她胳膊发酸,却咬着牙不肯松手:“沈青,你快点跟上!”

沈青挥刀劈开第一个冲上来的黑褂子,刀刃上沾着的膏状物遇血冒泡,发出“滋滋”的声响:“别管我!快走!”他故意往陶罐碎片多的地方退,黑褂子们踩在上面,立刻发出惨叫,“这玩意儿能腐蚀皮肉,他们不敢追太近!”

李珩回头看了眼浴血奋战的沈青,又看了看林悦紧绷的侧脸,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这是纯正的紫霞苏种子,比你从陈默那儿拿的更可靠。种在西坡,用山泉水浇灌,长出的嫩芽能解所有变异花粉的毒。”他把油布包塞进林悦怀里,“记住,毒藤会的老巢在北地药王谷,找到那里,就能端掉他们的根基。”

裂缝越来越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林悦最后回头望了眼,见沈青被三个黑褂子围住,砍刀挥得越来越慢,火光中的身影却挺得笔直,像株倔强的紫霞苏。

“走!”李珩用力推了她一把,自己却转身往石室冲,“我这把老骨头能替你们挡会儿!”他抓起地上的毛笔,蘸着墨汁和血往黑褂子身上甩,“小悦,记住图谱!北地的百姓还等着你们救啊!”

林悦被裂缝里的冷风灌得说不出话,只能死死攥着油布包,听着身后传来兵器碰撞声、李珩的怒吼声,还有沈青那句模糊的“活下去”。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头,怀里的种子和脑子里的图谱,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钻出裂缝时,月光正好落在她身上,像层冰凉的铠甲。远处的北坡村庄亮着零星的灯火,那是村民们在等待消息。林悦摸出签到簿,借着月光写下:“申时,石室遇李大夫,获解药方与纯正种子。毒藤会追至,李大夫与沈青断后,生死未卜。需携种子回西坡,育苗解毒。”

笔尖划破纸面,留下深深的刻痕,像在她心上划了道口子。但她没有时间哭,李珩的嘱托、沈青的背影、村民们的期盼,都压在这薄薄的纸页上,沉甸甸的,逼着她往前走。

她把签到簿塞进怀里,辨明西坡的方向,迈开脚步。山风掀起她的衣角,带着变异花粉的腥气,却吹不散她眼里的光——那是从石室的火光里继承的勇气,是从恩师和同伴的牺牲里汲取的力量,要在这北坡的夜色里,开出条通往希望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