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的喊声引来了不少人,正在分拣叶片的李婶直起身,笑着打趣:“这株准是虎娃浇的水最用心,不然哪能长得这么欢实。”虎娃立刻挺起小胸脯,把水壶往腰上一挂:“那是!我每天都数着它的叶子,昨天才两片,今天就冒第三片了!”
林悦仔细看着那株“领先者”,忽然发现它的根须竟从花盆底的小孔探了出来,像只小手悄悄抓住了泥土。“得换个大点的盆了。”她转头对沈青说,“下午去后山挖点腐叶土,混着园土更肥,适合扎根。”
沈青点头应下,目光落在田埂边新搭的竹架上——那是张叔昨天带着几个年轻人搭的,专门用来晾晒紫霞苏老叶。“架子够高,通风好,晒个三五天就能收。”他拍了拍竹竿,“等晒干了,让李婶她们配着艾草搓成药绳,夏天点着能驱蚊,比城里买的蚊香管用。”
李婶听见了,笑着接话:“可不是嘛,昨儿我家那口子还说,去年的药绳用完了,夜里总被蚊子叮得睡不着。今年得多做些,除了自家用,还能让沈青捎去镇上卖,换点盐钱。”
正说着,张叔举着个刻好的木匣走过来,匣子侧面果然刻着饱满的麦穗,穗尖还缠着片小小的紫霞苏叶纹路,刀法虽不精致,却透着股憨实的灵气。“你瞧瞧,这模样还行不?”他把木匣往林悦面前一递,老花镜滑到鼻尖上,透着镜片的目光满是期待。
林悦接过木匣,指尖抚过光滑的木面,麦穗的纹路硌得指尖微微发痒,却让人心里踏实。“好看!比牡丹强多了。”她真心夸赞,“张叔您这手艺,不去镇上开个木工作坊可惜了。”
张叔被夸得咧开嘴,皱纹里都堆着笑:“老胳膊老腿的,哪能折腾那些。能给大伙儿刻几个匣子,看着你们用得舒坦,就够了。”他忽然压低声音,“我偷偷在匣底刻了‘平安’俩字,咱庄稼人,图的不就是个平平安安嘛。”
林悦翻开签到簿,在后面添了句:“张叔木匣成样,刻‘平安’二字于底。”笔尖落下时,忽然听见竹架那边传来惊呼——原来是虎娃踩着板凳够架子上的空竹篮,脚下一滑,眼看就要摔下来,沈青眼疾手快冲过去,一把将他捞了起来。
“跟你说过多少次,别爬高!”沈青板起脸,却在虎娃瘪着嘴要哭时,又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想要篮子跟我说,我给你够。”虎娃立刻笑了,搂着沈青的脖子撒娇:“我想装紫霞苏的种子,等它们结籽了,我要种满后山!”
林悦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签到簿上的字都活了过来——辰时的露水,木匣的纹路,孩童的笑语,还有远处飘来的艾草香,都在这片土地上慢慢发酵,酿成了最踏实的日子。
午后的阳光变得暖融融的,紫霞苏幼苗在微风里轻轻摇晃,第三片新叶舒展开来,嫩得能掐出水。林悦蹲在田边,看着沈青和几个年轻人翻土,腐叶土混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忽然明白,所谓的希望,从来都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这样一点点生长、一步步靠近的踏实——就像这株努力拔高的紫霞苏,就像木匣上慢慢成形的纹路,就像每个人心里悄悄攒着的盼头。
虎娃又拎着水壶跑来了,这次他学乖了,慢慢走着,嘴里哼着新学的童谣。林悦看着他蹲在那株最高的幼苗前,小心翼翼地浇水,忽然在签到簿上补了一句:“幼苗拔尖,童心护之,来日可期。”
风穿过竹架,带着紫霞苏的清香掠过耳畔,像在应和着这句未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