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挠挠头:“就它那馋样,跟王二有得一拼。”
王二刚把最后一个陶罐搬上车,听见这话嚷嚷:“我那是帮你们试吃!这紫苏籽磨的粉拌粥,比放糖还鲜!”
油灯在风里轻轻晃,林悦往签到处添了截灯芯,光亮漫过刚写的新页:“冬藏夜,备药待春,知草木的等待,从不是沉睡,是憋着劲儿要抽新芽。”她把今天炒籽时掉的一粒紫背苏籽夹进簿子,籽壳上还沾着点焦痕,像个温暖的小印章。
窗外的雪映着月光,把施医局照得明明晃晃,院角的紫苏根在干草下 悄悄呼吸,像在应和这冬夜里的期盼——等开春,定要长出片最茂盛的绿来。
林悦把那粒带焦痕的紫背苏籽小心夹进签到簿时,沈青正往灶膛里添柴,火光“噼啪”跳着,映得他脸上的绒毛都泛着金芒。“刚数了数,紫背苏籽够种三畦地了,”他用烧火棍扒了扒灰烬,“周奶奶要的那片地,我下午去看过,土是沙壤土,正好排水,种紫背苏最合适。”
“那得把地再翻一遍,”林悦凑到灶边烤手,指尖触到暖意时轻轻蜷了蜷,“去年种过萝卜,土里留着肥力,正好养根。对了,张师傅寄来的图谱上说,紫背苏要多晒太阳,得把地选在南坡,避开北风口。”
苏瑶抱着个粗瓷坛子从屋里出来,坛口飘出酒香:“我泡了坛紫苏酒,用的是今年新收的紫背苏叶,加了冰糖和米酒,开春就能喝。”她掀开坛盖,一股清冽的香气混着酒香漫开来,“周奶奶说她冬天总关节疼,这酒驱寒正好,到时候给她送一坛去。”
小萤举着刚描好的紫背苏幼苗图跑过来,纸上的嫩芽顶着露珠,嫩得能掐出水来:“姐姐你看,张师傅说这是紫背苏最娇贵的时候,得用温水浇,不能用冷水激着根。”
“记下来记下来,”林悦赶紧从签到簿上撕下张纸,提笔写:“紫背苏幼苗忌冷水,宜温水浇灌,南坡种植,忌北风吹。”写完贴在灶房墙上,“这样烧火时抬头就能看见,错不了。”
王二裹着厚棉袄从外面进来,怀里抱着捆干稻草:“周奶奶让人捎信,说明天来取紫背苏籽,还说要带她孙子来,让咱教教怎么分辨幼苗。”他跺掉鞋上的雪,眉眼弯弯,“那小家伙才五岁,上次见着咱晒的紫苏干,抱着就啃,说要当零食吃。”
沈青“噗嗤”笑出声:“这可得教好了,别让他把紫背苏和普通紫苏弄混了。”他往灶里添了根粗柴,“我这就把籽分装成小袋,每袋附上张画,画清楚紫背苏叶背的紫晕,省得老人家记不住。”
林悦看着沈青找出纸笔忙碌的身影,又望了望窗外的雪光,忽然觉得这冬夜格外踏实。紫背苏的种子在坛子里酝酿着酒香,在纸包里等待着开春,就像屋里的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事,攒着劲儿,等着冰雪消融时,把希望种进土里。
后半夜,雪又下了起来,簌簌落在窗台上,像在给大地盖被子。林悦起身去关窗,见院角的紫苏根上又积了层新雪,像盖了层厚厚的棉被。她想起周奶奶说的“冬藏贵静”,便轻轻掩上门,不打扰这藏在雪下的生机。
签到簿的新页上,已经写下了明天的计划:教周奶奶孙子认紫背苏幼苗,送紫苏酒,翻整南坡土地。字迹被油灯照得暖暖的,像在说,只要把每一步都走扎实了,春天就一定会带着满眼新绿,准时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