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张教授凑过来,指着那行字解释,“紫苏梗性温,生姜驱寒,两样配在一起,既能中和海鲜的凉性,又能去腥。当年我在海边行医,渔民们出海打渔回来,必用这方子煮水喝,百试百灵。”
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往外走:“对了,前几日托人买的海虾刚送到,我去处理一下,今儿中午就用这方子给你露一手——紫苏梗生姜煮虾,让你尝尝鲜。”
林悦跟着他往灶房走,见他从竹篮里拎出一串活蹦乱跳的海虾,青灰色的虾壳泛着光泽。张教授手脚麻利地剪去虾须,用清水冲洗干净,又从墙角的陶罐里抓出一把紫苏梗,放进锅里煮着。
“这紫苏梗是去年晒干的,比新鲜的更出味。”他一边往锅里丢姜片,一边说,“等水开了,把虾倒进去,煮到变红就能捞,千万别煮老了,不然肉就柴了。”
林悦蹲在灶边添柴,看着火苗舔着锅底,锅里的紫苏梗和姜片渐渐舒展,冒出淡淡的清香。阳光从灶房的小窗照进来,落在张教授花白的鬓角上,给他镀上了层金边。
“张师傅,您当年为什么会学行医啊?”林悦忽然好奇地问。
张教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嘴角露出一抹悠远的笑:“说起来,还是因为我娘。当年她生我的时候落下病根,总咳嗽,村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我就想着,要是我会看病,就能给她治了。”
他叹了口气:“可惜啊,等我真学出点样子来,她已经不在了。”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开了,张教授把虾倒进去,红色的虾壳在沸水里渐渐舒展,和紫苏梗的青、姜片的黄混在一起,像幅鲜活的画。
“所以啊,”他捞出煮好的虾,用凉水冲了冲,递给林悦一只,“学手艺不光是为了糊口,更是为了心里那份念想。就像你种紫苏,不也是因为想着家乡的味道吗?”
林悦咬了口虾,虾肉鲜嫩,带着紫苏的清香和生姜的微辣,好吃得眯起了眼睛。她忽然明白,张教授煮的不是虾,是岁月里的念想,是藏在烟火气里的温柔。
“您放心,”林悦咽下嘴里的虾,认真地说,“等我把《草木春秋》看完了,就跟您学炮制紫苏,把您这手艺传下去。”
张教授愣了一下,随即眼眶就红了,他别过头,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声音有些哽咽:“好,好啊……我还以为,这手艺要带进棺材里了呢。”
林悦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里忽然暖暖的。她拿起一只虾,放进张教授手里:“您尝尝,这味道真好。”
张师傅接过虾,咬了一口,忽然笑了:“是啊,真好。”
灶房里弥漫着紫苏的清香和虾的鲜味,阳光透过小窗,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林悦看着签到簿上那片干枯的紫苏叶,忽然觉得,有些东西,比文字更能传递心意——比如这锅带着念想的虾,比如那句“我跟您学”的承诺。
她起身走到签到簿前,提笔写下:“今日学煮紫苏虾,知手艺里藏着念想,得好好记着。”写完,她把一只刚剥好的虾放在簿子旁边,像是给这行字添了个鲜活的注脚。
张教授凑过来看了,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笔尖的墨滴在纸上晕开,像颗饱满的紫苏籽,藏着即将破土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