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周奶奶挎着竹篮又来了,这次篮子里是罐腌菜。“紫苏嫩叶腌着吃最爽口,”她掀开罐盖,酸香混着草木气漫开来,“等藤爬满架,摘点老叶晒干,泡水喝能顺气。”她指着架子最上端,“你看,这藤尖总朝着太阳转呢,跟人似的,得往亮处走。”
林悦抬头望去,果然见所有藤蔓的顶端都微微偏向西斜的太阳,卷须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点头应和。
入夜前,林悦往架子旁撒了把草木灰。小萤突然指着签到簿惊呼:“上面的画动了!”纸上的藤蔓正在缓慢生长,卷须一圈圈绕紧竹篾,坡地的轮廓里冒出了细小的绿芽,旁边的字渐渐显形:【日子就像这藤,绕着暖处缠,往亮处爬】。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藤叶上,叶尖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
晨光漫过木架时,紫苏的卷须又缠紧了竹篾半圈,嫩藤上沾着的露水在阳光下闪成碎银。小萤举着签到簿跑过来,纸页上的坡地轮廓里,绿芽已长成小小的藤蔓,正朝着木架的方向伸展,旁边新添了行字:【藤往架上缠,人往暖处赶】。
“林姐姐,周伯在坡地那儿喊你呢!”小萤指着后山的方向,隐约能看见个佝偻的身影在翻土,“他说要教你咋起垄,说这样移苗时根须不容易断。”
林悦揣上签到簿往坡地走,刚绕过山坳就见周伯蹲在地里,手里攥着根竹片,正沿着划好的线压出浅沟。“起垄得顺着地势,”他头也不抬地说,“雨水往低处流,根须却得往高处扎,这样才耐旱。”竹片划过之处,湿润的黑土翻出层新茬,带着草木腐烂的清香。
签到簿在怀里轻轻动了动,翻开看,坡地的画旁多了把竹片,旁边标着【顺地势,应人心,万事都得讲个章法】。林悦蹲下身学着压垄,竹片刚碰到土,周伯就伸手拦住:“力道得匀,太轻压不出形,太重伤了土里的虫——它们也是松土的好手。”
正说着,周奶奶挎着竹篮来送早饭,篮子里的玉米饼还冒着热气。“你周爷爷年轻时学过农把式,”她笑着往林悦手里塞饼,“当年苏瑶姑娘种药圃,都是他帮着起垄的,说‘药苗跟庄稼一样,得顺着性子养’。”
饼香混着土腥味漫开来,林悦咬了口,忽然发现饼里掺了碎紫苏叶,微辛的香混着玉米的甜,像把春阳嚼在了嘴里。签到簿上,玉米饼的图案正慢慢成形,旁边的藤蔓已经爬上了坡地的垄台,根须在土里盘成细密的网。
午后移苗时,周伯特意嘱咐:“得带土坨,别让根须见风。”他小心翼翼地把紫苏和荆芥连土挖起,用稻草轻轻裹住,“就像抱娃似的,得护着点。”林悦学着他的样子,指尖触到土坨里缠绕的根须,忽然明白周奶奶说的“相缠”——紫苏的根须早已和荆芥的缠在一处,难分彼此。
移到坡地的藤蔓很快就适应了新土,卷须朝着预先搭好的木架伸展,像认得路似的。周伯站在垄边抽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等入夏,这架子就爬满了,紫的、黄的花一串一串,好看。”他顿了顿,往林悦手里塞了包东西,“周奶奶炒的紫苏籽,说泡水喝能安神,你总熬夜看药方,得补补。”
夕阳把坡地染成金红色时,林悦往回走,签到簿上的藤蔓已经爬满了新架,花串间停着只蝴蝶,旁边写着:【藤有架可依,人有心可系,这就是安稳】。
夜风掠过坡地,藤蔓在风中轻轻晃,卷须又悄悄缠紧了竹篾。林悦仿佛听见根须在土里生长的声音,细微却坚定,像那些藏在日子里的暖,正一点点往深处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