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萤憋笑着往他手里塞了双筷子,签到簿在桌角轻轻颤动,页面上,周伯的身影旁多了碗堆得冒尖的饺子,旁边标着:【嘴上的硬,是怕烫着心里的软】。
饺子煮在锅里,翻滚的白汽裹着荠菜的清香漫出来。周伯吃了第一口,眼睛亮了亮,却板着脸说:“盐放少了。”说着又夹起第二个,筷子比谁都快。
林悦看着他嘴角沾着的荞麦面,忽然明白,这融雪的日子里,最动人的不是破土的芽,是这些藏在烟火气里的软——是周奶奶往面里掺的荞麦粉,是周伯扛来的干柴,是嘴上说着“不稀罕”,却把饺子吃得分毫不剩的实在。
傍晚回家时,周奶奶往她们兜里塞了袋炒黄豆,脆生生的带着咸香。“路上吃,”她说,“苏瑶姑娘当年总说,走山路嘴里嚼点啥,就不觉得累了。”
林悦捏起颗黄豆放进嘴里,脆响里混着淡淡的药香——许是周奶奶家的灶台常年熬药,连炒黄豆都沾了点草木的气。签到簿在兜里轻轻发烫,她掏出来看,最后一页的瓦盆里,竟冒出了个小小的绿芽,芽尖顶着点土黄,旁边写着:【所有的等待,都在悄悄结果】。
夜风带着融雪的潮润掠过院墙,瓦盆里的新土微微起伏,像有什么在底下使劲。林悦给芽尖浇了点温水,看着那点嫩得能掐出水的绿,忽然觉得,春天已经来了,就藏在这破土的力气里,藏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暖里,藏在签到簿的字里行间,正一点点,往日子里钻。
林悦给那株新冒的绿芽浇完水,转身时,签到簿又“哗啦”翻了页。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纸上,一行新字慢慢显形:【芽尖顶破土的力气,藏着整个春天的念想】。
院门外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是周伯扛着第二捆柴来了。他把柴靠在墙根,目光往窗台的瓦盆瞟了瞟,嘴上却嘟囔:“夜里风大,别让冻着那点芽。”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粗布袋子,往石桌上一放,“周奶奶让给的,去年晒的干紫苏叶,说掺在烧柴里,熏屋子能驱潮气。”
林悦刚要道谢,周伯已经背过身往院外走,脚步却顿了顿:“那铁架子要是不稳,喊我一声,我来敲两锤子。”话音落时,人已走出老远,雪地上的脚印却踩得格外实。
小萤抱着装荠菜的竹篮,蹲在瓦盆边数绿芽:“林姐姐你看,又冒了个小的!”她指尖轻轻碰了碰芽尖,“周奶奶说,荆芥和紫苏长起来会缠在一块儿,就像她和周爷爷,年轻时总拌嘴,老了反倒谁也离不得谁。”
正说着,屋里传来签到来回翻动的轻响。林悦走过去一看,纸上多了幅小画:两个缠绕着的藤蔓,一株开着紫花,一株缀着淡黄花,根须在土里紧紧交握,旁边写着【好藤要相缠,好人要相伴】。
后半夜,雪又下了起来,细密的雪粒敲打着窗纸。林悦把干紫苏叶塞进炉子里,淡淡的药香混着烟火气漫开来,瓦盆里的绿芽在暖光里轻轻晃,像在点头。签到簿摊在枕边,最后一行字浸在月光里:【雪下得越厚,芽儿长得越欢——因为知道,有人在等它开花】。
第二天清晨,林悦推开院门,看见周伯正蹲在瓦盆旁,往土里埋什么。见她出来,他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我、我看土有点干……”林悦凑近才发现,土里多了圈碎木炭,是特意敲碎的暖性炭,能保墒又保暖。
瓦盆里的绿芽顶着晨露,在朝阳里舒展着叶瓣。签到簿在晨光中轻轻颤动,新的纸页上,那对藤蔓的旁边,又添了个小小的柴堆,柴堆上冒着缕青烟,画旁写着:【烟火气里的惦记,比春风来得更早】。
林悦忽然明白,那些藏在硬邦邦话语里的关切,那些踩在雪地里的实诚脚印,还有炉子里飘出的紫苏香,都在悄悄给这株嫩芽搭着暖棚——不是为了急着盼它开花,而是想让它在慢慢长大的日子里,永远不缺被人惦记的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