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接过油纸包,入手温热,拆开一角,细腻的白色粉末带着淡淡的土香。她往灶房走时,见周爷爷正蹲在院角,帮着把昨夜没收的草药往架子上挪,佝偻的背在晨光里像座微缩的山。
“周爷爷,怎么不多歇会儿?”林悦往他手里塞了杯热姜茶。
“动动弹筋舒坦。”周爷爷搓着手笑,指缝里还沾着山药粉的白,“你周奶奶说,那布鞋要是磨脚,她再给你纳双厚底的。”
林悦低头看了眼脚上的布鞋,鞋底踩着软和,暖乎乎的正好抵过晨霜的凉。“正好合脚,暖和得很。”
说话间,小萤抱着签到簿跑过来,页面上正慢慢显出新的画——周爷爷蹲在院角挪草药,旁边的林悦递着姜茶,两人脚边都落着点山药粉的白,像撒了层细雪。
“姐姐你看,它把姜茶都画出来了!”小萤指着画里冒着热气的茶杯,杯沿还飘着片姜芽。
林悦笑了,转头往药架添了把柴火。陶罐里的水“咕嘟”响起来,她舀出两勺山药粉,用热水调开,又撒了把晒干的紫苏碎。粉香混着紫苏的辛,在屋里漫开。
“周爷爷,尝尝这个。”她端过一碗递过去,“加了点紫苏,暖脾胃。”
周爷爷咂了口,眼睛亮起来:“这味好!比单喝山药粉多了点劲,像你师父当年调的方子,总爱往里面加些不起眼的草叶,说‘药食本是一家’。”
提到苏瑶,林悦往灶膛添柴的手顿了顿。签到簿仿佛感应到什么,页面轻轻颤了颤,浮现出苏瑶的字迹:【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不过是你需时,我正好有】。字迹旁画着株紫苏,叶片上凝着滴露,露水坠在周爷爷的药篓边,晕开一小圈湿痕。
周爷爷看着那行字,叹了口气:“苏瑶当年总说,行医不是为了让人记恩,是为了‘正好有’。那年村里闹痢疾,她背着药箱走家串户,自己累倒了,还笑着说‘幸好药够’。”
林悦沉默着点头,把剩下的山药粉仔细收进罐里。她忽然明白,苏瑶留下的何止是药方,是这份“正好有”的心意——你需要时,我正好在;你匮乏时,我正好有。就像周爷爷送来的山药,就像周奶奶纳的布鞋,就像此刻陶罐里冒着热气的药粥。
日头升高些,周爷爷要走,林悦往他竹篓里装了袋晒好的蒲公英:“让奶奶泡水时加一把,比单喝金银花更败火。”
周爷爷没推辞,背篓沉甸甸的,装着草药,也装着来回的情分。他走时,小萤忽然指着院门外:“姐姐你看!笔记本上画了条线!”
林悦看去,签到簿上,周爷爷的背影后跟着条细细的线,一头连着院角的药架,一头跟着他的竹篓,线上缀着山药粉、紫苏叶、金银花,像串起的珠子。补就成了日子】。
风卷着霜粒打在窗上,发出细碎的响。林悦看着签到簿上的线,忽然起身往库房走。她翻出苏瑶留下的旧药箱,里面有包油纸裹着的种子,标签上写着“紫苏,霜降后藏,立春可播”。
“小萤,帮我找个瓦盆。”她笑着说,“咱们把这种子种下,等开春,就能长出新的紫苏了。”
小萤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是要像周爷爷说的那样,‘正好有’吗?”
“嗯。”林悦把种子埋进土里,指尖沾着湿润的泥土,“等有人需要时,咱们正好有。”
签到簿轻轻落在瓦盆边,页面上,新的画正慢慢成形——瓦盆里冒出株小小的绿芽,芽尖顶着点霜白,旁边的林悦正往盆里浇水,水珠落在土上,晕开的圈里,藏着苏瑶的字迹:【生生不息,便是最好的记挂】。
阳光透过窗,照在瓦盆里的新土上,也照在签到簿的字里行间。霜还在下,却仿佛已有春意,顺着那粒埋在土里的种子,悄悄往日子里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