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霜降前的药晒
霜降的前一天,风突然带了刺,刮得院墙上的枯草“沙沙”响。林悦把药架搬到院中央最晒的地方,上面摊着刚收的紫苏、薄荷、蒲公英,叶片上还沾着晨露,被阳光一照,像撒了层碎银。
“林姐姐,这薄荷晒蔫了就不好闻了。”小萤蹲在药架旁,小心翼翼地把蜷曲的叶片展平,指尖沾着草汁的绿。
林悦正翻晒着紫苏,听见这话笑了:“薄荷得阴干才香,这些是留着煮水的,晒得干透才好存。”她低头时,瞥见签到簿在竹篮里动了动,封面泛着层淡淡的金芒——这是有特别记录时才有的样子。
刚翻开簿子,就见页面上跳出一行字:【霜降前的最后一晒,藏着过冬的底气】。旁边画着个小小的药架,架子上的草药叶片都朝着太阳,像在使劲汲取光和热。
“林姑娘在家吗?”院门外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带着点喘。
林悦抬头,见是邻村的周爷爷,背着个竹篓,佝偻着背站在门口,帽檐下的白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周爷爷快进来,外面风大。”她赶紧迎上去,接过竹篓时才发现,里面装着半篓刚挖的山药,带着泥,还沾着须根。
“前儿听根柱说,你救了他爹,”周爷爷坐在石凳上,咳了两声,“我这山药是地里最后收的,炖着吃补身子,给你送来点。”
林悦刚要推辞,周爷爷就摆手:“别跟我客气!当年我老婆子咳得直不起腰,还是苏瑶给的方子,说‘冬天吃山药,胜过吃补药’。”
签到簿突然在竹篮里“啪”地合上书页,再翻开时,新添了幅小画:周爷爷蹲在地里挖山药,手里的锄头举得高高的,旁边标着【山药的须,能串起十年前的念想】。
小萤在旁插话说:“周爷爷,我们正晒草药呢,你看这紫苏,炖肉时放几片可香了!”
周爷爷眯着眼看药架,忽然指着蒲公英说:“这东西好,我家老婆子去年生疮,就是用它捣了敷好的。”他转头对林悦说,“你要是不嫌弃,我明天再去山里采点,给你送来晒着。”
林悦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这够过冬的了。”她从药架上取下一小捆晒干的金银花,“这个您拿着,回去给奶奶泡水喝,清热解毒。”
周爷爷接过金银花,干枯的手指摩挲着花瓣,眼眶有点红:“苏瑶当年也总给我们送这个……她说‘乡里乡亲的,药草不分家’。”
签到簿上的小画旁,慢慢浮现出苏瑶的字迹,还是那笔清秀的小楷:【药架上的每片叶,都连着一户人家的暖】。林悦指尖抚过那行字,忽然觉得,师父留下的不只是药方和器械,更是这份把草药当心意送的习惯,像蒲公英的种子,落在哪,就在哪生根。
午后风更紧了,林悦把晒好的草药收进陶罐,薄荷的清香、紫苏的辛香、蒲公英的苦香混在一起,在屋里漫成一团温和的药气。小萤抱着笔记本翻,忽然指着新页笑:“林姐姐你看!你把周爷爷的竹篓画下来了,里面的山药还长着须呢!”
林悦凑过去,见页面下方还有行小字:【霜降会冻住土地,却冻不住药罐里的暖,冻不住你来我往的情】。旁边画着个冒着热气的陶罐,罐口飘出的热气里,裹着片紫苏叶,叶尖还沾着颗小小的山药。
傍晚给周爷爷送山药汤时,见他老伴正坐在窗边纳鞋底,阳光透过窗棂落在鞋面上,银针穿梭的“簌簌”声里,混着药汤的香。“姑娘熬的汤就是不一样,”周奶奶笑着往林悦手里塞了双新纳的布鞋,“布是我染的靛蓝,针脚粗,你别嫌弃,冬天穿暖和。”
布鞋上的针脚果然密得很,像把日子缝得结结实实的。林悦摸了摸鞋面,靛蓝的布面泛着柔和的光,低头看签到簿,见最后一页的陶罐旁,多了双布鞋,鞋面上绣着朵小小的金银花,像在说——最好的药,从来都在这烟火气的往来里,在你惦记我、我想着你的寻常里。
夜风带着霜降的凉意刮过窗棂,林悦把布鞋摆在床头,药罐里的余温还没散尽。签到簿平放在枕边,月光透过窗纸落在页面上,那些草药、山药、布鞋的图案,都像活了过来,在纸上轻轻呼吸,把这霜降前的暖,一点点存进了日子的深处。
(晨光透过窗棂,在靛蓝布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悦指尖抚过鞋面上的金银花绣样,线脚虽不繁复,却针针扎实,像周奶奶坐在窗边时,那不曾停歇的银针起落。)
“林姐姐,周爷爷又来了!”小萤举着个油纸包冲进屋,鼻尖沾着点白霜,“他说这是刚磨的山药粉,让你冲着喝,说‘霜降补山药,开春不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