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群迁徙的日子,是它生命里最漫长的煎熬。其他幼虎要么被母虎叼在嘴里,要么跟在成年老虎身后,迈着轻快的步伐奔跑,只有它,要拖着天生就无力的右前腿,一步一步在后面艰难追赶。
山林里尖锐的石子磨破了它的肉垫,粗糙的枯枝刮烂了它的皮毛,血珠渗出来,混着泥土结成硬痂,它不敢有片刻停留,死死嗅着前面族群留下的气味,那淡淡的腥气,是它唯一的救命稻草。
有一次天降暴雨,泥泞的山路让它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右前腿传来钻心的剧痛,像是骨头都要裂开。它趴在冰冷的雨里,发出细细的呜咽声,看着族群的身影在雨幕中越来越远,渺小得像一个个黑点。
它以为自己这次真的要被抛弃了,可雨停后,太阳重新升起,它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用三条腿一瘸一拐地继续追,直到再次闻到那熟悉的气味,才敢松一口气,将脑袋埋在爪子里,短暂地缓解一下疲惫与恐惧。
它从来没吃过一口正经的食物。成年老虎捕猎成功后,新鲜的血肉总是先分给强壮的同类和健康的幼崽,它只能等所有人都吃得饱饱的,才敢偷偷凑过去,舔食地上残留的血渍和碎骨,
有次它饿极了,想去抢一只小野猪的尸体,却被族群里最强壮的雄虎一尾巴扫飞,撞在树干上半天爬不起来。
雄虎盯着它的眼神冰冷,像是在说“你这样的废物,不配留在族群里”。它蜷缩在树后,舔着嘴角的血,没掉眼泪,因为它知道,眼泪换不来食物,也换不来留在族群里的资格。只有活着,才是唯一的事。
这次被彻底抛弃,其实早有预兆。
迁徙的最后一段路,它明显感觉到族群的步伐在加快,留下的气味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它拼尽全力追赶,饿了就啃咬路边的树皮,渴了就喝泥潭里浑浊的泥水,右前腿的旧伤一次次被撕裂,疼得它浑身发抖,却只能咬着牙坚持。
直到昨天傍晚,它实在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栽倒在草丛里,彻底失去了意识。今天早上醒来时,周围只剩下陌生的草木气味,族群的气息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这次是真的被丢下了。
它拖着断腿,漫无目的地走了不知多久,从茂密的山林走到了这片靠近废弃公路的树林。肚子饿到发疼,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疲惫。
直到看到这棵歪脖子树,它才再也支撑不住,蜷缩在树根处,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它好像……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苏阳站在苏向身后,看着幼虎那瘦骨嶙峋的模样,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苏向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一块糕点,轻轻放在幼虎面前。糕点散发着淡淡的麦香,格外诱人。
幼虎犹豫了很久,眼睛在苏向和糕点之间反复打量,最终还是抵不过极致的饥饿,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块糕点。
甜糯的味道在舌尖化开,那是它从未尝过的滋味。它像是受到了鼓励,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啃咬起来,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模样既可怜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