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林惠通将萧政一行人带到城北的一处隐秘的私宅,这里极为隐秘,一般人寻不到。林惠通轻轻推开宅院大门,做出请进的动作,“施郎君,请进!”刘明和陈缇带着一行护卫先行进入宅院中分列两侧,宋妍背着包袱跟在萧政身后,萧政扫视一圈宅院,再次冲着林惠通躬身施礼,“林世伯,请受贤侄一拜!”
林惠通“扑通”跪倒在地,双眼含泪,“武国公,请恕下官僭越之罪!当下的夏州风雨飘摇,夏州府兵大半被抽调去北征铁勒,余下守城之兵士皆受刺史所掌控。这几年夏州百姓在刺史徐毅和长史燕峰的掌控下过得生不如死,望武国公替夏州百姓除掉这两位祸害夏州的贪吏!”
萧政大为震惊,缓慢地搀扶起林惠通,“此次本国公前来是为暗查夏州税银失窃案,户部早已派人来复核夏州赋税。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望林世伯明面上配合户部之人查赋税,暗地里协助本国公查清夏州税银失窃案。这夏州的兵权从来都不在夏州刺史手中,夏州都督虽带兵北征,本国公亦能收服夏州府兵。”
林惠通点着头,“陛下前两次派来之人查案皆无功而返,亦是夏州刺史和长史合谋糊弄。武国公前来夏州查案之事,陛下早已应梅花影卫传信来。此次查案下官定全力协助国公查清此案!”
宋妍站在身后,笑着讲话,“萧郎君,本娘子瞧着这宅院的布置和河东道金州萧家老宅有七分相似,这里曾是何人的住所?”
“龙骧大将军!”林惠通脱口而出。
萧政用惊讶的眼神瞧着林惠通,“阿翁当年带兵在夏州驻扎过?”
林惠通躬身施礼,“武国公,当年龙骧大将军萧策曾任夏州都督,带兵镇守夏州,后调回京城任禁军大将军,萧大将军与云阳公主恩爱非常,后来云阳公主因病离世,后萧大将军遭小人诬陷自刎而亡。这二十多年,夏州换了七任刺史,每一任刺史皆不敢打这座宅院的主意,夏州都督李元嗣下令谁也不许动这个院子,李元嗣亦是当年萧大将军提拔之将领。夏州刺史徐毅畏惧李都督的权势,更不敢打这座宅院的主意。陛下近日刚加封贤侄为武国公,徐毅更不敢再打这个主意。”
萧政拉着林惠通进入宅院正堂,宋妍背着包袱跟在身后,萧政坐在正堂的主座上,林惠通坐在右侧的木椅上,继续说道,“武国公,此案不好查!”
萧政长出一口气,笑着撕掉粘在下巴处的黑色胡须,将黑色胡须放在木桌上,“可以不装了!今夜可以睡个好觉!”
宋妍站在萧政面前,笑着拍手,“萧郎君,这才是少年将军的样子。”
林惠通忍不住点头,“萧大将军可以含笑九泉!在此案尚未查清之前,贤侄不可暴露真实身份。一旦夏州刺史和长史得知贤侄在夏州暗查此事,定会销毁此案的全部证据。”
萧政长叹一声,“世伯莫忧!此次贤侄来夏州带有十余名护卫,当年在颍州接连勘破数起大案,夏州税银失窃案不是什么大案。”伸出一根手指,“即便夏州刺史销毁此案的全部证据,本国公亦能将其正法,近几日本国公会以太中大夫之职在夏州暗查此事,若有事可派小厮传递消息。夏州刺史徐毅和长史燕峰敢带兵包围这里,本国公带十二名护卫便能将两人斩首,定将两人的头颅悬于夏州城楼上。”
林惠通亦听过萧政单枪匹马闯入北漠铁勒领地斩杀一十五名铁勒人之事,默默地点头,“武国公,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走这一步。”
“世伯,那个衙役邱福留不得!今日必须除掉他!他见过本国公!若令其重新回到刺史府衙,定会泄露本国公的行踪!”萧政又一次提起邱福这个人。
林惠通点点头,“邱福这个人早已被本官用棍棒打杀,刺史府衙中邱福仗势欺人,本官早想铲除此人。徐刺史暗中派邱福去南郊三里的关帝庙挖宝,此事听着就挺唬人。关帝庙中定有徐刺史想要得到的东西。”
“林大人,本官要歇息,此处勿要对外泄露!”萧政开始下逐客令,“院中一切事务本官的护卫会打理好!”轻拍腰间的金虹剑,“今日将邱福的尸体扔到府衙大门前,本官要震慑一下夏州刺史,邱福这样的衙役令人唾弃。”
萧政亲自送林惠通离开,宋妍腰挎长剑紧跟在身后,望着林惠通骑马离开的身影,“萧郎君,这个林大人果然不简单。可信吗?”
萧政扭头瞪着宋妍,撂下一句话,“若此人不可信,本官在夏州查案将寸步难行。林世伯曾是景阳侯胡正道的至交好友,胡叔亲自写信之人足可信任。若不是得罪尚书右仆射赵无极被贬至夏州做别驾,早已紫袍加身。”
“萧郎,为何胡鸣没承袭其阿爷的景阳侯爵位?”这是宋妍的疑惑,胡鸣是景阳侯胡正道的遗孤,景阳侯父子战死在颍州金霞关,唯独幼子胡鸣尚存人世间。
萧政干咳一声,小声嘱咐,“胡鸣原本就是景阳侯,自小便是景阳侯,他以景阳侯之身入太医署任医正。陛下从不亏待边关战死的遗孤,只是胡鸣习惯住在萧府之中,当年萧家接阿鸣入萧府赡养,阿鸣并未想过重新开府。当年萧家落难后,正因阿鸣这个景阳侯在萧家,京中那些权贵不敢再对阿爷阿母责难。此次离京之前,陛下亲临顺国公府一为祭祀萧氏祖先,二为看望景阳侯胡鸣。这萧氏能重新站起来,阿鸣这个景阳侯有一半的功劳。阿爷阿母出于侠义之心收养阿鸣,是想报答云麾将军胡正道当年提携之恩,让阿爷从普通兵士成为禁军校尉。这段佳话一直在京城流传,你去街市上打听一下,河东萧氏的清誉在阿爷阿母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萧碧岚、武元英之流自私自利家破人亡,实属罪有应得。这天下之事,善恶到头终有报。”
宋妍默默地点着头,早已听不下去,轻拍他的肩膀,傻笑一声,“在京城,在萧府,在你们这样的王公世家眼中,景阳侯怕是最低等的爵位,萧郎君是高祖皇帝之女---云阳公主的子孙,公侯万代,我等不敢肖想。”
“少来打趣本官!本官太困了!”萧政生气地转身,迈着大步返回宅院中。
宋妍叹息一声,“这个人开不起玩笑!你等等本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