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笑容僵住了,右眼的黑瞳孔骤然放大:“骗人……他们都骗我……”他猛地拍向桌子,骨瓷碗里的黑血溅出来,落在地上竟燃起幽蓝的火苗,“我等了三十年,就想吃个带卤蛋的馄饨……”
三十年?韩舒芙心头一震。这家馄饨店才开了五年,说明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死前。
“你是谁?”吴起灵的剑刃离男人的喉咙只有寸许,“谁让你在这里装神弄鬼?”
男人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中山装下的身体发出“咔啦”的声响,像是骨头在重组。他的左臂突然伸长,指甲变得又尖又长,朝着韩舒芙抓来,嘴里却还在念叨:“加卤蛋……加卤蛋……”
吴起灵侧身挡在韩舒芙面前,红焰麒麟剑横扫而出,剑风带着金红色的火光,将男人的手臂劈成两半。断裂的伤口处没有血,只有无数白色的细线缠绕着,像是被泡发的纸浆。
“是纸人!”韩舒芙看清那些细线其实是纸纤维,“他是用死人纸扎的假人,被怨气附了身!”
男人的身体在火光中裂开,露出里面塞满的旧报纸,报纸上的日期都是三十年前的,其中一张社会新闻的角落里,印着个年轻男人的照片——和眼前的“张先生”长得一模一样。
新闻标题写着:“青年夜遇劫匪,被抛尸骨山隧道”。
“原来你是被劫杀的。”吴起灵的剑顿了顿,“执念不散,是想找到凶手?”
男人的动作突然停了,裂开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说……给我带卤蛋馄饨……让我在这里等……”他的右眼流出黑色的泪,“等了三十年……他没来……”
“他是谁?”韩舒芙追问,“是不是养寄魂虫的人?”
男人没有回答,身体开始像纸一样卷曲,嘴里反复念着一个地址:“城西老造纸厂……三车间……”
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他的身体彻底化作纸灰,被隧道里的风卷走。折叠桌上的骨瓷碗“当啷”一声碎了,里面滚出个东西——不是卤蛋,是枚生锈的铜钥匙,上面刻着“3”的字样。
“城西老造纸厂早就拆了。”韩舒芙捡起钥匙,上面还沾着纸灰,“三车间……会不会和养虫人有关?”
吴起灵看着纸灰消散的方向,红焰麒麟剑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剑身上的麒麟纹发出耀眼的红光。他低头看向剑身映出的影子——隧道深处的黑暗里,不知何时站了个穿黑袍的人,手里提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数十个和“张先生”一模一样的纸人。
“看来正主来了。”吴起灵将韩舒芙拉到身后,剑指黑袍人,“出来吧,别躲躲藏藏的。”
黑袍人没有动,只是缓缓掀开了竹篮的盖子。那些纸人突然睁开眼睛,全是左眼白右眼黑,齐刷刷地朝着两人鞠躬,动作整齐得像提线木偶。
“吴起灵,韩小姐。”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黑袍下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多谢两位帮我‘唤醒’了张先生,他可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韩舒芙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赵天雄木屋墙壁上的尸油味,只是更浓郁,还混着纸浆的腥气。
“是你养的寄魂虫,也是你扎的纸人。”吴起灵的麒麟血在体内沸腾,红焰麒麟剑的温度越来越高,“骨山秘契到底是什么?你想从秦皇剑里得到什么?”
黑袍人发出桀桀的笑,笑声在隧道里回荡,震得头顶的碎石簌簌下落:“等你们去了造纸厂,自然会知道。”他突然将竹篮往前一推,所有纸人都活了过来,四肢着地朝着两人爬来,“这些‘外卖’,请两位笑纳。”
纸人的指甲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吴起灵将韩舒芙往隧道外推:“拿着钥匙去开车,我随后就到!”
“我不——”
“听话!”吴起灵的剑刺穿最前面的纸人,金红色的火焰瞬间将其点燃,“这是命令!”
韩舒芙看着他被纸人包围的背影,蓝夹克在火光中猎猎作响,最终咬了咬牙,转身朝隧道外跑去。跑出几步,她回头望去,只见红焰麒麟剑的光芒如同一轮小太阳,将黑暗的隧道照得如同白昼,而那些扑上去的纸人,都在光芒中化为灰烬。
她握紧手里的铜钥匙,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城西老造纸厂,三车间——她知道该去哪里了。
隧道深处,吴起灵一剑劈开最后一个纸人,喘着粗气靠在岩壁上。左臂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鬼气顺着血液往心脏蔓延。他看着黑袍人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想引他去造纸厂?正好,他也想看看,这骨山秘契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阴谋。
红焰麒麟剑的光芒渐渐收敛,剑身上映出他眼底的火焰。给鬼送外卖?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