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舒芙驾车冲出骨山荒林时,后视镜里的隧道口正腾起冲天火光。她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铜钥匙在掌心硌出深深的红痕——吴起灵让她去城西老造纸厂,可她怎么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布满纸人的隧道里。
“吱呀——”
刹车声刺破夜空,越野车在路边急停。韩舒芙猛地推开车门,刚想往回跑,就看见火光中冲出道熟悉的身影,蓝夹克上沾着黑灰,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正是吴起灵。
“起灵!”她冲过去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时心猛地一沉。他的嘴唇泛着青黑,脸色比纸还白,金红色的血珠顺着袖口滴落,在地上砸出细小的黑坑。
“别回头。”吴起灵的声音发飘,却仍紧紧攥着秦皇剑-红焰麒麟,赤色剑身在他掌心黯淡无光,“尸煞的余毒顺着母虫……侵入心脉了。”
韩舒芙这才注意到,他左臂的纱布已被黑血浸透,伤口周围的皮肤浮着层灰败的死气,像是有无数条黑线在皮下游走。她突然想起爷爷留下的古籍里记载的秘法,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上车。”她咬着牙将他塞进副驾,发动汽车时手一直在抖,“去医院,现在就去!”
“没用的。”吴起灵靠在椅背上,呼吸越来越急促,“这是尸煞和寄魂虫混合的毒,普通药物镇不住……只有……”
话没说完,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带着浓郁的腥臭味,落在脚垫上竟冒起白烟。韩舒芙的心像被一只手攥紧了,她猛地一打方向盘,越野车拐进条僻静的小路,最终停在间废弃的疗养院门口。
“这里以前是我家开的私人诊所。”她扶着吴起灵下车,从包里翻出备用钥匙,“里面有爷爷留下的药箱,或许有能用的东西。”
疗养院的走廊积着厚厚的灰尘,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韩舒芙扶着吴起灵走进最里面的诊室,刚打开应急灯,就听见他闷哼一声,身体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起灵!”她急忙蹲下身,发现他左臂的黑纹已经蔓延到了胸口,距离心脏只有寸许。秦皇剑-红焰麒麟掉在地上,剑身的红芒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显然连剑里的麒麟剑魂都快压制不住毒性了。
韩舒芙颤抖着手打开药箱,里面的瓶瓶罐罐上都贴着泛黄的标签。当她看到最底层那本蓝布封皮的古籍时,眼泪突然涌了出来——爷爷在扉页上写着:“至亲精血,可解至阴之毒,然施术者需承其半,慎之。”
至亲精血……她和吴起灵非亲非故,可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办法吗?
“舒芙……走……”吴起灵的意识开始模糊,视线里的韩舒芙渐渐重影,“别管我……”
“我不走!”她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泪水混着他指尖的黑血滑落,“爷爷说过,至阴之毒需以至阳之气中和,你的麒麟血是至阳,可现在被压制了……”
她突然想起古籍里那个被红笔圈住的注解:“情之所至,气血相融,亦可代至亲。”
韩舒芙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解开自己的衣领。她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这个方法她只在古籍的残页上见过,是古时驱魔师为救挚爱冒险用的禁术——以唇齿为引,渡自身阳气入对方体内,逼出阴毒。
“起灵,忍着点。”她扶起吴起灵的头,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轻轻吻上了他的嘴唇。
起初只是微凉的触碰,吴起灵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想躲开。但韩舒芙没有退缩,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翻涌的阴寒之气,像无数冰针在刺他的五脏六腑。她闭上眼睛,将自身的阳气凝聚在舌尖,缓缓渡进他的口中。
就在两人口腔相触的瞬间,吴起灵体内的麒麟血突然沸腾起来。像是感应到了外来的阳气,那些沉寂的金红色光点顺着血液游走,与韩舒芙渡来的暖流交汇,在他体内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唔……”吴起灵发出一声闷哼,体内的阴毒被两股力量夹击,开始疯狂挣扎。他胸口的黑纹突然暴涨,竟顺着嘴唇蔓延到了韩舒芙的嘴角。
韩舒芙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舌尖涌入喉咙,像是吞下了一块冰,五脏六腑都在疼。但她没有松口,反而吻得更紧了——她能感觉到,那些黑纹正从吴起灵的体内往外退,顺着两人相连的唇齿,一点点转移到她身上。
诊室里的应急灯突然闪烁起来,秦皇剑-红焰麒麟在地上发出嗡鸣,赤色剑身重新亮起,映出两人交缠的身影。吴起灵的意识逐渐清醒,当他看清眼前的情景时,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推开她,可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韩舒芙的阳气正在被自己体内的阴毒侵蚀,她原本红润的脸颊渐渐苍白,嘴角的黑纹越来越深。
“别……”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韩舒芙却微微睁开眼,眼底带着一丝笑意。她看到吴起灵胸口的黑纹正在消退,金红色的麒麟血重新布满他的脖颈,知道禁术起作用了。她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唇,像是在安抚,然后猛地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次,她渡过去的不仅是阳气,还有自己的精血。随着一口温热的血从她口中渡入,吴起灵体内的阴毒发出凄厉的嘶鸣,如同冰雪遇骄阳般迅速消融。
当韩舒芙终于松开他时,两人都大口喘着气。吴起灵胸口的黑纹已经消失,只剩下淡淡的红痕,而韩舒芙的嘴角却凝着黑血,左臂上赫然浮现出与他之前一模一样的黑纹,正缓缓往心脏蔓延。
“你……”吴起灵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终于明白刚才那股暖流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