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吴起灵靠在韩舒芙的车后座,指尖摩挲着那块民国暖玉。玉佩的温润顺着指腹蔓延,左臂血咒残留的冰冷感淡了不少,但昨夜锁魂阵破裂的震动,仿佛还在骨髓里嗡嗡作响。
“城西老城区那边,已经安排人封锁了。”韩舒芙转动方向盘,将车拐进条种满梧桐树的老街,“医院的监控全坏了,对外只说是线路故障,暂时压得住消息。”
吴起灵掀起眼皮。车窗外的老房子墙皮斑驳,晾衣绳上挂着褪色的床单,几只麻雀在电线上蹦跳,看起来和普通居民区没两样。但他鼻腔里萦绕的,除了早餐摊飘来的油条香,还有股若有若无的腐土味——那是深埋地下的阴邪之物特有的气息。
“锁魂阵的阵眼在医院地下三层,”韩舒芙突然开口,语气凝重,“但刚才收到消息,昨晚同时出事的,还有这片老城区的顾家古楼。”
吴起灵坐直身体。他在师父的手札里见过顾家古楼的记载,那是民国时期城西望族的老宅,传闻当年布锁魂阵的道士,最后就死在古楼的地下室里。
车在巷口停下。眼前的古楼确实够老,青灰色的砖墙爬满爬山虎,飞檐上的瑞兽雕塑缺了只耳朵,朱红色的大门虚掩着,门环上的铜绿厚得能刮下一层。
“顾家后人十年前就搬走了,这里一直空着。”韩舒芙推开车门,从包里拿出副白手套戴上,“凌晨三点,巡逻的辅警看到二楼有绿光,进来检查时发现……”
她的话顿住了。吴起灵已经率先推开大门,门轴发出“吱呀”的怪响,像是老人在磨牙。门厅里积着厚厚的灰尘,地上散落着些腐朽的木片,正中央的太师椅上,赫然坐着个穿着寿衣的人影。
那人影背对着门口,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脖颈处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吴起灵握紧黑金斩神刀,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芒,麒麟血在血脉里微微发烫——这不是普通的尸体。
“别动!”他按住想上前的韩舒芙,目光扫过地面。灰尘里有串奇怪的脚印,不是人类的足形,更像是某种四足动物留下的,脚印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黏液,和昨晚血煞尸体渗出的东西一模一样。
寿衣人影突然动了。它缓缓转过头,脸上的皮肤皱得像张揉过的纸,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角却咧开个诡异的弧度:“锁魂阵……破了……”
又是这句话。吴起灵往前踏了半步,左手捏起剑指,指尖凝聚起淡淡的金光:“你是谁?和言灵鬼是什么关系?”
人影没回答,只是抬起枯瘦的手,指向二楼的楼梯口。那里的扶手上缠绕着圈黑色的锁链,锁链上挂着七八个生锈的铃铛,此刻正无风自动,发出“叮铃”的轻响,听起来却让人头皮发麻。
“它在指路。”韩舒芙的声音有些发紧,“爷爷的笔记里说,顾家古楼的地下室藏着个东西,是当年道士用来镇压邪祟的‘镇物’。”
吴起灵没动。他注意到那人影的寿衣下摆沾着些黄色的纸灰,和昨晚韩舒芙用的符纸材质相似。而且这人影虽然诡异,身上却没有凶煞之气,反倒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吼——”
突然响起的低吼从二楼传来,震得头顶的灰尘簌簌落下。吴起灵抬头,只见楼梯转角处闪过道黑影,速度快得像道闪电,带起的腥风让他鼻腔里的腐土味瞬间浓郁起来。
“是阴煞。”他低喝一声,将韩舒芙护在身后,黑金斩神刀猛地出鞘,刀身与空气摩擦发出刺耳的嗡鸣,“比昨晚的血煞厉害得多,你待在这别动。”
话音未落,黑影已经从楼梯上扑了下来,那是只半人高的怪物,浑身覆盖着湿滑的黑毛,爪子像镰刀般泛着寒光,嘴里淌着绿色的涎水,两只灯笼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吴起灵手里的斩神刀。
吴起灵不退反进,侧身避开阴煞的扑击,同时挥刀横扫。金芒闪过的瞬间,阴煞发出声凄厉的惨叫,右臂被硬生生砍断,绿色的血液溅在地上,烧出一个个冒着泡的小洞。
但这怪物显然没那么容易死。它用剩下的左臂撑住地面,身体像蛇般扭曲着转向,尾巴突然暴涨数米,带着破风之声抽向吴起灵的面门。
“格斗讲究的是借力打力。”吴起灵想起师父的话,脚下踩着九宫步往后滑出半米,同时左手剑指精准地戳在阴煞的七寸处——那里的黑毛最稀疏,隐约能看到
“嗤!”
金光没入的瞬间,阴煞的动作猛地僵住,灯笼眼渐渐失去光泽,庞大的身躯“嘭”地倒在地上,迅速化为滩冒着白烟的黑泥。
吴起灵喘了口气,刚想转身,却发现刚才坐着寿衣人影的太师椅空了。地上只留下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寿衣,还有串用红绳穿着的铜钱,铜钱上刻着的“乾隆通宝”字样已经模糊不清。
“它走了。”韩舒芙捡起那串铜钱,指尖微微颤抖,“这是顾家的传家宝,据说能驱邪避秽,看来刚才那人影……是顾家的老祖宗显灵了。”
吴起灵没说话,目光落在二楼的楼梯口。阴煞虽然被解决了,但他能感觉到,这古楼里还有更危险的东西,就在那黑漆漆的楼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