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烧着暖炕,与屋外的冰天雪地恍若两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熟悉的烟草味,混杂着柴火的气息,构成了独属于赵振国的味道。
茉莉站在屋中央,身上的雪花遇热迅速融化,在她深色的呢子大衣上洇开一片片深色的水渍。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和脸颊,让她看起来有些狼狈,却又因眼中未干的泪光和异常明亮的神情,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赵振国闩好门,转过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的目光在她湿透的大衣和微红的鼻尖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又习惯性地蹙起。
“去炕上坐着,把外套脱了,湿气重。”他语气依旧带着命令式的口吻,但比平日在工作上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缓和。他自己则转身走向角落的炉子,提起上面一直温着的水壶,倒了一盆热水。
茉莉依言走到炕边,脱下湿重的大衣,里面只穿着一件枣红色的毛衣。炕上暖意袭来,驱散着从外面带来的刺骨寒意,也让她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脱力。她安静地坐着,看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在屋里忙碌。
他拧了一把热毛巾,走过来递给她:“擦擦脸和头发。”
毛巾温热湿润,敷在冰凉的皮肤上十分舒适。茉莉接过,慢慢擦拭着脸上的雪水和泪痕,感觉紧绷的神经也随着这暖意渐渐松弛下来。
赵振国没再说话,又回到炉边,从旁边的矮柜里拿出一个小锅,似乎准备弄点什么吃的。他的动作不紧不慢,有条不紊,仿佛刚才在院子里那石破天惊的告白和回应从未发生过。
然而,这种寻常的、甚至带着点居家意味的沉默,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让茉莉的心安定下来。他没有尴尬,没有回避,更没有因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而变得手足无措。他依然是那个赵振国,只是,他允许她进入了这片他划定的、私密的领域,并用他特有的方式照顾着她。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炉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锅里渐渐升腾起的、细微的咕嘟声。
过了一会儿,赵振国端着一个白瓷碗走了过来,碗里是热气腾腾的白米粥,粥熬得恰到好处,米粒开花,粘稠适度,散发着一股纯粹的米香。
“晚上没吃吧?喝点粥,暖暖胃。”他把碗放在炕沿的小桌上,语气不容拒绝。
茉莉确实没吃晚饭,心情大起大落之下,此刻闻到这朴素的粥香,才觉得胃里空落落的。她接过他递来的勺子,低声道:“谢谢。”
粥很烫,她小口小口地吹着气,慢慢地喝。温热的粥液滑过食道,落入胃中,带来一种扎实而熨帖的暖意,这暖意仿佛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连指尖都重新变得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