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烘糕?
这两个字从陈元嘴里吐出,清晰无比。
现场的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四个脑袋,除了张雪若有所思,剩下三个都写满了大大的问号。
小李猛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措辞谨慎,生怕自己的话听起来像在质疑偶像。
“元哥,那个……蛋烘糕……不就是个街边小点心吗?”
“咱们刚从神级馆子里出来,经历了八菜一汤的洗礼,这收官之战……就用它?”
小李的声音越说越小,那股巨大的心理落差,几乎要从他每一个毛孔里溢出来。
丁晓曼和江语希也懵了。
两个漂亮的小脑袋凑在一起,交换着困惑的眼神。
她们当然不陌生这个名字,京城魔都的精致甜品店里,改良版吃过不少。
可那些被包装成艺术品的小东西,在她们认知里,顶多算下午茶点缀。
跟“解腻消食”、“完美句号”这些充满仪式感的词,根本不沾边。
“小师叔,你开玩笑的吧?”
丁晓曼鼓着腮帮子,她那被填满的胃,正对这个提议发出无声的抗议。
只有张雪,双臂环胸,眼神了然,轻轻挑了挑眉。
“你说的那种,该不会是推着破自行车,在犄角旮旯里卖的吧?”
陈元打了个响指,赞许地冲张雪点头。
“小雪懂我。”
“对,就是最老式,最传统,甚至有点简陋的那种。”
他转过头,看着依旧满脸写着“我不理解”的三人,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
“你们啊,太年轻,不懂美食的真谛。”
陈元清了清嗓子,开启了他的“美食小令”。
“一顿酣畅淋漓的盛宴之后,舌头和肠胃,都进入了高度兴奋后的疲惫期。”
“此刻,任何过于刺激或复杂的味道,都不是享受,是负担,是内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里带着一种奇特的引导力。
“而一个真正顶级的蛋烘糕,恰好是所有美食的退烧药,是味蕾的温柔乡。”
“外壳微脆,是烘烤的焦香;内里绵软,是纯粹的蛋与米香。”
“热乎乎一口,甜咸丰俭,悉听尊便。”
“它像一个温柔的使者,不会冲击你疲惫的味蕾,而是轻轻抚平舌尖所有的褶皱,用最质朴的方式告诉你——好了,今天的享受,到此为止,一切都刚刚好。”
陈元的声音不快,却带着一种奇特的温度。
每个字,都清晰地敲在众人心上。
他说的不是一种小吃,而是一种返璞归真的生活哲学,是大餐之后最完美的休止符。
江语希和丁晓曼听得一愣一愣。
两人下意识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好像有点道理”的神色。
她们口中的唾液,开始加速分泌。
被他这么一说,那个平平无奇的蛋烘糕,突然就光芒万丈,高级起来了。
“那……那我们去哪儿找你说的‘神级’蛋烘糕?”
丁晓曼被彻底说服,晃着江语希的胳膊,已经等不及了。
“跟我来。”
陈元神秘一笑,领着众人,毅然拐进了一条比之前更深、更窄的巷子。
巷口仿佛一道结界,瞬间隔绝了主街的喧嚣。
四周安静得只剩彼此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几盏昏黄的老式路灯,将他们的影子在青石板路上拉得长长的。
霸道蛮横的串串香气,在这里被彻底滤尽。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香。
清淡,却更霸道,直往鼻腔里钻。
不是工业糖精的甜腻,而是鸡蛋、面粉和白糖,在恰到好处的高温下,散发出的那种最原始、最温暖,能勾起童年回忆的治愈味道。
巷子深处,幽暗的尽头。
一盏孤零零的、功率极低的白炽灯下,停着一辆锈迹斑斑的老旧二八大杠。
自行车后座,焊着个简陋的铁架子,架着一个小小的蜂窝煤炉。
炉火不旺,幽幽红光映着两只小巧的、被岁月熏得乌黑锃亮的铜质平底锅。
一个头发花白,背影佝偻,戴着老花镜的婆婆,正坐在油光发亮的小马扎上。
她手里没拿铲子,只用一双长得夸张的竹筷,全神贯注地盯着炉上的小锅,动作专注而虔信。
旁边,站着个同样头发花白,但腰板笔直的老爷子,负责装袋、收钱,动作不快,却有条不紊。
没有招牌,没有吆喝,没有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