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他,就像抱着全世界。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铁蛋。爹娘希望他像铁一样结实,好养活。他做到了。
可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叫一个这么“贱”的名儿了。
他是个当爹的了。他得给儿子,想一个响亮堂堂的、有奔头的名字。
他想了很久。
想起了村里的那片土地,想起了拉犁的老黄牛。牛,犟,不爱说话,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就能把一整片荒地,都变成能长出庄稼的良田。
“就叫……”他看着怀里的儿子,瓮声瓮气地说。
“赵望田。”
希望的望,田地的田。
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像一头牛犊,一辈子,都有自己的那片田可以耕。不用像他一样,把心思耗在那些虚无缥缈的、守不住的人身上。
“望田……”赵婶念叨着这个名字。“守着田地,有盼头。好,好名字。”
春花也笑了。
赵铁蛋抱着他的儿子——赵望田,看着窗外那片被初雪覆盖的、陌生的县城。
他觉得,从今天起,自己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个只需要想着窑厂,只需要想着兄弟,只需要想着守护谁的赵铁蛋了。
他是一个爹了。
他有一个家,要撑起来。有一个儿子,要养大。
他看着怀里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心里头,那股子因为苏文清和吴老虎的事而憋着的怨气和痛苦,好像一下子,就有了个更重要的东西,去替代了。
他得挣钱。
他得让春花和望田,过上好日子。
他得让自己的儿子,以后能挺着胸膛,在村里做人。
他那双因为疲惫和激动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种全新的、叫作“野心”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