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清接过烟,学着他的样子点上,猛吸一口,又被呛得半死。
吴老虎和赵铁蛋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都笑了,笑得无奈,又有些心酸。
“我爹,”吴老虎重新点了支烟,看着河面,“让我年底前必须把婚事办了。”
赵铁蛋没说话,又从吴老虎脚边拿起另一瓶酒,喝了一口。
“春花说,”他开口,声音有些哑,“等娃生下来,就让我去镇上修车,别在窑厂干了,说太累。”
“挺好。”吴老虎说。
“是挺好。”赵铁蛋自嘲地笑。
“你们都在这。”苏文清突然开口。
那两人都转头看他。
“咱们三个,”吴老虎仰头躺在沙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上的星星,“都是被这个世道逼疯的人。”
赵铁蛋也躺下了,躺在他旁边。
“如果能重来……”他喃喃自语。
如果能重来,他会不会在结婚前就说出口?会不会有勇气抛下一切?
“没有如果。”苏文清说。
他的话,砸碎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是啊,没有如果。
那天晚上,他们谁都没再提那些爱恨。
他们聊小时候一起偷西瓜被狗追,聊第一次看露天电影的新奇,聊那些简单又回不去的少年时光。
他们喝光了所有的酒,像很多年前一样,并排躺在河滩上,看着天色一点点由黑变白。
晨曦微露的时候,吴老虎坐起来。
“天亮了。”他说。
天亮了,就又要戴上各自的面具,回到各自的轨道上,扮演各自的角色。他们都知道,这短暂的、脆弱的和平,像一个美丽的肥皂泡,太阳一出来,就会破灭。他们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