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光衣的衣角刚拂过通心石,极北冰原的冰藤突然结出了颗奇特的果——果皮上的纹路不是现时的藤脉,而是些古老的符号,像被时光封存的印记。孩子捧着果跑到藤脉交汇点,果皮一碰通心石,石上立刻亮起流动的光影:有古人用藤绳结网捕鱼,有先民靠藤架抵御风雪,有远祖将藤籽分给迁徙的族人,那些模糊的身影手里,都攥着与如今相似的藤环。
“是老祖宗在跟咱们说话呢。”老族长摸着石上的光影,通心石突然震颤,从石缝里渗出些带着土腥味的藤屑,细看竟都是年代久远的老藤残片,“这藤啊,早就在咱们骨子里扎了根,从古至今,就没断过。”
阿禾将这些老藤残片绣进藤窝全景图的边缘,图上立刻多出圈古朴的纹:新石器时代的藤筐纹、青铜时期的藤编纹、铁器时代的藤缠纹,与现时的天地藤脉纹在图角缠成个闭环,像时光在图上打了个结。“你看这结,”她指着纹络交错处,“过去的藤牵着现在的藤,现在的藤连着将来的藤,从来都是一根绳上的事。”
分香渠的灵脉与通心石的古藤屑相融后,开始流淌“时光水”。水过之处,能看见不同年代的藤影:沙漠深处,古人用储水藤瓣储水的陶罐与现时的藤窝在水中重叠;寒原雪下,先民藏在藤筐里的果干与如今的耐寒果在浪里并漂;海岛滩头,远祖用净化藤叶编的筏子与此刻的渔船在波心同游。
有个沙漠的老者舀起时光水,竟在水里看见自己年轻时跟着父辈种储水藤的模样,那时的藤苗与现在的藤脉,根须在水里紧紧缠在一起。“原来俺们种的藤,早被老辈人盼着长大呢。”老者捧着水笑,眼里的泪滴进水桶,立刻长出株带着两重叶的藤芽——老叶是古藤的糙,新叶是今藤的润。
胡商的“天地酿坊”新酿了“古今醉”,坛底铺着老藤残片,坛口封着现时的藤花蜜,埋在通心石旁的时光水脉下。三个月后启坛,酒香里飘着不同时代的味:有古人用藤果酿的酸,有先民靠藤花酿的甜,有如今千川共酿的醇。倒在碗里,酒液里竟浮着层古藤纹,喝进肚里,像把古今的暖都咽进了喉。
传信的天地笺能“跨时”了。极北的孩子在笺上画现时的冰藤花,笺纸飘进时光水,竟被古代的冰原人捡到,他们照着花的模样在冰上刻藤纹,那些纹路与如今的冰藤脉完美重合;千川的人在笺上写《天地和》的新词,笺光落在先民的陶罐上,罐里的藤酒突然泛起泡,像在跟着新词发酵;古人留在岩壁上的藤画,顺着时光水漂到现在,正好补全了藤窝全景图上缺失的古老角落。
乐师们在天地台发现,藤光琴的弦能弹出“古今调”。弹现时的《天地和》,弦音里会混进古人吹的骨笛残响;奏先民传下的老调子,琴音中又会裹着如今的马头琴颤音。有次奏到动情处,云端绿星突然落下片古藤叶,叶上的虫洞竟与琴谱的音符位置丝毫不差,像古人早为今日的曲谱好了韵。
老族长在通心石旁建了“藤缘阁”,阁里陈列着古今的藤物:新石器的藤筐、青铜时的藤编镜、现在的藤光袋,每件物什旁都摆着对应的时光水,水里能看见物件的前世今生。“这阁啊,”他对着阁里的年轻人说,“不是让你们守着过去,是告诉你们,咱们现在结的藤缘,早被老辈人盼着,也会被后人念着。”
夜里,时光水涨潮,漫过天地藤脉,把古今的藤影都映在水面。古人与今人的身影在水里交错:先民教现在的孩子编藤筐,现在的人给古人看藤光袋里的信,极北的冰原人与千川的人围着同一堆藤火笑,不同时代的婴儿,都在相似的藤编摇篮里酣睡。
藤生蹲在时光水边,看着水里自己与古人的手同时握住一根藤,那藤的根在过去,梢在现在,叶在将来。他忽然明白,这藤缘贯的从不是简单的时间,是“传承”的脉。是藤窝全景图上的古今闭环、时光水里的新旧重叠、藤缘阁里的物什相续,让每个现在都站在过去的肩上,让每个将来都连着现在的手,让古今的藤,永远在同条脉上生长。
而那些淌在时光水里的暖、缠在古今藤上的缘、落在藤缘阁里的物,正往过去与将来的每个节点去。它们会让藤缘阁永远添新物,让时光水永远映新影,让这贯穿着古今的藤,像天地的呼吸那样,永远延续,永远鲜活,直到将来的人指着那时的藤窝说:看,咱们的藤,早被古人种好了根,被现在的人浇足了水,才长得这么旺。
晨光透过藤缘阁的窗,照在古今的藤物上,每件物件的影子在地上连成条藤,藤头连着远古,藤尾通向远方,藤身缠着的,是无数个“现在”的暖。
时光水漫过通心石的刻痕,漫过那些古老的藤纹,在石面上晕开层层叠叠的光影。藤生蹲在水边,指尖轻触水面,涟漪里立刻浮起幅画面:一群先民正围着篝火,用藤条编织着什么,其中一个年轻人手里的藤环,竟与他昨日编的一模一样。
“这藤环……”藤生喃喃自语,从怀里掏出自己编的藤环比对,纹路分毫不差,像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难道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
话音刚落,水面光影流转,先民中的老者突然抬头,目光穿透时空落在藤生脸上,咧嘴一笑,举起手里的藤环晃了晃,又低头继续编织。那笑容,竟与老族长如出一辙。
不远处的藤缘阁里,阿禾正给新收的物件挂牌。那是个青铜小盒,盒身缠着藤编,打开来,里面静静躺着半片干枯的藤叶,叶脉间隐约能辨认出“平安”二字。她刚把“战国·藤编平安盒”的牌子挂上,盒里的枯叶突然舒展,渗出点水汽,在盒底凝成两个新字:顺遂。
“是时光水渗进来了。”阿禾轻触那两个字,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像是有人在隔空回应,“老祖宗的祝福,还在呢。”
分香渠的藤架下,几个孩童围着胡商新启的“古今醉”坛子,踮脚往里看。坛口飘出的酒香裹着两重味:一重带着野果的青涩,是先民在山林里初酿的滋味;一重混着蜜香,是如今千川共酿的醇厚。胡商笑着给孩子们各倒了点,叮嘱道:“慢点喝,这酒里啊,有你爷爷的爷爷尝过的味。”
孩童们咂咂嘴,其中一个突然指着坛壁:“看!有字!”众人凑近,只见酒液滑过的地方,浮现出行古老的字迹,翻译过来竟是:“愿后来者,有酒有藤,有暖有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