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编号:θ-42
归档人:苏砚
归档日期:2026年1月19日
密级:仅档案持有者可解密
第一章:
我第一次见到那只猫头鹰时,它正站在解剖室的排气扇上,翅膀展开有半米宽,羽毛白得像浸过漂白剂,唯独左眼周围有圈褐色的斑纹,像块陈旧的血痂。它的利爪里攥着半块指骨,骨头上还挂着点没剔净的肌腱,在无影灯下泛着油腻的光。
“苏法医,这东西是从通风管道钻进来的。”实习生小陈举着捕鸟网,声音发颤,“殡仪馆的老周说,昨晚火化‘河湾村’那具无名女尸时,就见它蹲在烟囱上,女尸的骨灰里,也混着这么一块指骨。”
我用镊子夹起指骨,断面很平整,是被利器锯断的,骨髓腔里嵌着点银灰色的粉末。白鸮突然发出一声嘶哑的叫,翅膀拍打间,一片羽毛飘落在解剖台上,羽毛的羽管是空的,里面塞着一小卷油纸。
油纸展开后是幅简笔画:七棵歪歪扭扭的柳树,每棵树下都画着个小圆圈,最后一棵柳树的圆圈里,画着只眼睛,瞳孔是三角形的——和这只白鸮的左眼一模一样。画的角落有行铅笔字:“第七棵树的根,缠着不该见光的东西。”
女尸的身份还没查清,只知道是在河湾村的芦苇荡里发现的,全身被鱼线捆着,沉入水底时头朝下,像株被倒栽的柳树。她的左手缺了根无名指,断口和白鸮带来的指骨完全吻合,更诡异的是,她的后颈有个刺青,图案正是那七棵柳树,最后一棵的树干上,刻着个“苏”字。
我的祖父曾是河湾村的赤脚医生,1976年死于一场“意外”,尸体也是在芦苇荡里找到的,同样是左手缺指。母亲说他生前总往柳树下埋东西,还养过一只白鸮,说那是“柳神的信使”。
白鸮突然撞向通风管道,利爪在金属壁上划出三道血痕,像在写什么字。我盯着那痕迹看了半晌,突然想起祖父留下的那本《河湾风物志》,其中一页记载着“柳骨鸮”:“白鸮衔骨,乃水祟索债,七柳成阵,可镇河妖。”
第二章:七棵柳的守尸人
河湾村坐落在月牙河的拐弯处,村子周围种满了柳树,树干都被河水泡得发乌。村长老杨头听说我在找第七棵柳树,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圆了:“你是苏老根的孙子?那棵树早被刨了!1976年你爷爷死的第二天,河湾涨大水,把树连根冲起来,树根上缠着七具尸体,都缺着左手无名指!”
他带我去了河湾最偏的洼地,那里果然有个巨大的树坑,坑底积着墨绿色的淤泥,淤泥里插着七根木桩,每根桩子上都刻着不同的符号。“这是‘镇尸桩’,”老杨头用脚踢了踢木桩,“当年你爷爷说,月牙河的水祟要抢‘替身’,必须用七个人的指骨做‘柳钉’,钉在柳树根下才能镇住。”
白鸮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落在一棵老柳树上,对着树洞里叫。我爬上去掏了掏,摸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盒,里面装着七枚银戒指,每个戒指内侧都刻着名字,最后一枚刻着“苏老根”,戒面镶嵌的绿松石已经发黑,像块凝固的血。
“这些戒指是‘守尸人’的信物。”老杨头的儿子小杨突然插嘴,他的左手戴着枚一模一样的银戒,“1943年,日军在河湾村抓了七个村民当劳工,后来劳工们杀了看守逃跑,把日军的军火藏在了柳树下,约定用指骨做记号,谁要是泄密,就被水祟拖走。”
小杨说,他的祖父就是七个劳工之一,当年为了保守秘密,亲手锯掉了自己的无名指。这七棵柳树下,每棵都埋着一个劳工的“守尸坛”,里面装着他们的指骨和一缕头发,据说能“借柳神之力,护军火周全”。
我在第七棵柳树的旧址旁,挖出了一个青花瓷坛,坛口用糯米混合猪血封着,打开的瞬间,一股腥甜的气味涌出来——里面没有指骨,只有一本泛黄的账簿,记载着1943年到1945年的收支,最后一页写着:“军火已移,柳下埋的是‘他们’的罪证。”
“他们”是谁?账簿里夹着张照片,七个劳工站在柳树下,每个人都举着左手,无名指的位置空荡荡的,祖父站在最右边,怀里抱着只白鸮,左眼周围也有块褐色的斑。
白鸮突然飞向芦苇荡,我跟着它跑了半里地,发现了一具新的尸体。死者是村东头的张木匠,同样被鱼线捆着,左手缺指,后颈的刺青显示,他对应的是第三棵柳树。
第三章:会引路的水蛇
张木匠的尸体旁,有个被踩扁的竹篓,里面装着几条死蛇,蛇腹都被剖开了,内脏里混着和指骨上相同的银灰色粉末。法医检测显示,这是一种罕见的铅汞化合物,常用于上世纪四十年代的军火防腐。
“张木匠昨晚去了芦苇荡的‘蛇窟’。”小陈调取了村口的监控,“他带着把锯子,还有这个——”监控画面里,张木匠的口袋露出半截油纸,上面的简笔画和白鸮带来的那幅几乎一样,只是最后一棵柳树的圆圈里,画着条蛇。
蛇窟在月牙河的最深处,是个天然的溶洞,洞口被柳枝遮掩着。我钻进洞时,手电筒的光柱照到了密密麻麻的蛇,它们盘在洞壁上,形成一个螺旋形的“通道”,通道尽头有个石台,上面摆着七个陶碗,每个碗里都盛着浑浊的河水,水面上漂着片柳叶。
最后一个碗里,泡着枚银戒指,刻着“张”字,戒指下压着张纸条:“第七个人不是劳工,是告密者的后代。”
洞壁上刻着大量模糊的字迹,仔细辨认后,我发现是七个人的日记。1945年,七个劳工确实转移了军火,但在过程中发现,日军不仅在这里存放军火,还进行着人体实验,那些银灰色粉末,就是实验废料。他们把罪证埋在柳树下,想等抗战胜利后交给政府,却没想到队伍里出了个告密者。
“告密者是个姓赵的翻译官,”老杨头蹲在洞外抽烟,“他假意加入劳工,其实是日军的眼线,后来被劳工们发现,活活勒死了,尸体就埋在第七棵柳树下。”
赵翻译官的后代是谁?我突然想起张木匠的母亲就姓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