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编号:ζ-07
归档人:叶深
归档日期:2025年5月20日
密级:仅允许档案管理员及指定人员查阅
我第一次见到那只貉时,它正蹲在“老林标本店”的屋檐上,嘴里叼着半张泛黄的兽皮。皮毛油亮,像泼过墨的绸缎,唯独尾巴尖有一撮白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更诡异的是,它盯着我的眼神不像野兽,倒像个审视的老者,喉咙里发出的不是呜咽,而是类似人类叹气的气音。
“叶警官,您可算来了。”店主林默把我拽进店里,他的手指在发抖,指着墙角的铁笼,“这东西……它说‘第七个窝被挖了’。”
铁笼里空空如也,笼门上的钢筋被啃出整齐的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用牙硬生生咬断的。地上散落着几片貉毛,沾着暗红色的血,旁边有个打翻的标本瓶,里面的福尔马林浸泡着半只残缺的貉爪,爪垫上有个梅花状的烙印——那是我父亲留下的标记,他生前是林业局的动物研究员,专门负责珍稀动物的标记追踪。
“老林,你确定它说话了?”我捡起一片貉毛,指尖能摸到毛根处的结痂,这只貉最近受过伤。
“千真万确!”林默往茶杯里猛灌热水,“昨晚我关店时,它就蹲在柜台上,前爪扒着一本《山海经》,对着‘狢’那一页呜呜叫,突然就冒出一句人话,虽然含糊,但绝对是‘第七个窝’!”他指着那本书,书页上用红笔圈着“狢,似狸,能识人语,记百年事”。
我翻开父亲的工作日记,最后一页画着七座山的简笔画,每座山旁边都标着动物名称:1. 青峰山-狼;2. 雾灵山-狐;3. 断云崖-獾……直到7. 黑风口-貉。每个名称旁都有个红色的叉,唯独“貉”后面是空白,旁边写着“守山人说,它们会带走秘密”。
父亲失踪于十年前的黑风口,搜救队只找到他的半截研究笔记,里面反复提到“貉语者”——据说黑风口的守山人能和貉对话,那些动物会把山里的秘密告诉他们。
“叶警官,您看这个。”林默从柜台下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是七枚兽骨哨,每枚哨子上都刻着不同的动物图案,最后一枚刻着貉,哨口沾着和屋檐上那只貉相同的白毛。“这是你父亲寄存在我这的,说等‘第七只’出现时交给你。”
我拿起貉骨哨吹了一声,音色嘶哑,像生锈的铁片摩擦。屋檐上的貉突然发出尖利的叫声,纵身跃下,消失在巷尾的阴影里,只留下一串梅花状的脚印,每个脚印中心都有个极小的血点。
第二章:七座山的守山人
黑风口在市域最西端,山脚下只有一个叫“貉子沟”的村子,全村人都以打猎和制作动物标本为生。村长是个干瘦的老头,姓赵,看到我手里的兽骨哨,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
“你爹终于肯让你来啦?”赵老头把我拉进他家的土坯房,墙上挂着七张兽皮,每张皮的眉心都有个梅花烙印,和父亲笔记里的标记一模一样。“这七座山的动物,都是‘山使’,替山神守着东西。你爹当年就是来查这个的,结果在黑风口迷了路。”
他说的“东西”,是抗战时期藏在山里的一批军火。当年有支游击队被日军追剿,把军火分藏在七座山,让七户猎户看管,每户养一种动物当“哨探”——狼、狐、獾……最后一户在黑风口,养的就是貉。
“后来日军投降了,看管军火的猎户死的死、散的散,只剩我们赵家还守着。”赵老头摸着貉皮上的烙印,“但这几年总有人来山里挖东西,前六座山的军火库都被刨了,守山人的后代要么失踪,要么疯了,就剩黑风口还没出事。”
我注意到他家炕头有个木盒,里面装着七颗动物牙齿,最后一颗是貉牙,牙尖嵌着一点绿松石。“这是‘山契’,每颗牙对应一座山的军火库钥匙,你爹当年带走了貉牙,说要等合适的时候才能用。”
村子西头有个废弃的猎户屋,门框上刻着“第七代守山人”。推门进去,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墙上的猎枪锈迹斑斑,炕洞里藏着本泛黄的账本,上面记着1945年到1949年的收支,最后一页用朱砂写着:“七月初七,貉子带信,军火已移,新窝在‘回音壁’。”
回音壁是黑风口的一处悬崖,以声音反射闻名。我带着赵老头往山里走时,那只尾巴尖带白毛的貉突然从树丛里窜出来,拦在路中间,前爪不停地刨着地,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它说前面有危险。”赵老头停住脚步,从怀里掏出个铜铃铛摇了摇,“这是‘唤貉铃’,你爹当年给我的,说听到铃声,它们就会带路。”
貉果然转身往另一条岔路跑,我们跟着它钻进一片茂密的榛子林,林深处有个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藤蔓遮掩,拨开后能看到石壁上刻着一行字:“貉语者死,则山门开。”
第三章:会记仇的动物
山洞里堆满了动物骸骨,最深处有个锈迹斑斑的铁箱,箱盖被撬开,里面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张揉皱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七个地点,最后一个正是回音壁,旁边写着“它们在等第七个祭品”。
“这不是军火库。”赵老头的脸色变得惨白,“是‘兽灵堂’,当年看管军火的猎户死后,都把尸骨藏在这,让山使们看着。你看这些骸骨,都是被利器砍死的,和前六座山守山人的死法一样!”
我在骸骨堆里找到半块玉佩,上面刻着“叶”字,是父亲的贴身之物。玉佩背面沾着黑色的泥土,化验显示里面含有大量的火药残渣——这里确实藏过军火,而且最近被人取走了。
那只貉突然对着山洞深处尖叫,我用手电筒照过去,发现石壁上有个暗格,里面是七本日记,封面上分别写着七个守山人的名字,最后一本没有署名,扉页上贴着一张照片:七个猎户站在黑风口的悬崖边,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只幼兽,父亲站在最右边,怀里抱着的正是一只尾巴尖带白毛的小貉。
日记里的内容让我脊背发凉。1945年,游击队并没有把军火交给猎户,而是胁迫他们用动物做实验——给狼、狐、獾等动物注射药物,让它们变得异常凶猛,用来守卫军火库。只有黑风口的貉没被注射,因为它们通人性,游击队想让它们当“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