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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应伯爵戏衔玉臂 玳安儿密访蜂媒(1 / 2)

各位看官,今天咱们来唠唠《金瓶梅》第六十八回的热闹事儿。这一回可是把西门庆家的日常、应酬、勾心斗角全给安排得明明白白,就跟看一场精彩的古装大戏似的,每个角色都各有各的戏码,一个比一个能整活儿。

先从开头的词儿说起,“钟情太甚,到老也无休歇”,这话听着挺深情,可放在西门庆这儿,那 “钟情” 就得打个引号了,他这 “情” 啊,简直跟撒网似的,逮着谁算谁。话说西门庆跟李瓶儿烧完纸,转头就跑到潘金莲房里歇了一夜,你瞅瞅,这感情转移得比翻书还快。潘金莲心里估计也乐开花了,毕竟李瓶儿一没,她又能多沾点西门庆的宠爱了。

到了第二天,应伯爵家先送了喜面来,这应伯爵可是西门庆的 “头号舔狗” 兼 “气氛组组长”,有事没事总往西门庆跟前凑,就盼着能蹭点好处。紧接着,黄四领着他小舅子孙文相,扛着一口猪、一坛酒,还有两只烧鹅、四只烧鸡、两盒果子,巴巴地来给西门庆磕头。这黄四之前可是受了西门庆的大恩,不然也不会这么殷勤。他嘴里说着 “蒙老爹活命之恩,举家感激不浅”,膝盖都快跪到地上了,就差把 “求关照” 三个字刻在脸上。西门庆一开始还装模作样地再三推辞,说不要不要,结果推了半天,还是只收下了猪和酒,还说 “留下送你钱老爹罢”,这话听着客气,实则是给自己留面子,也顺便卖个人情给姓钱的。黄四还不死心,又问西门庆啥时候有空,想请他吃饭,西门庆怼了句 “你休听他(应伯爵)哄你哩!又费烦你,不如不央我了”,这话里有话,既摆了架子,又没把话说死,不愧是混官场和商场的老油条。

时间一晃到了十一月初一,西门庆一大早去衙门上班,下班了还得去李知县家喝酒,忙得脚不沾地。家里的吴月娘呢,也没闲着,打扮得素素净净,坐着轿子去乔大户家给长姐过生日,家里一下子就空了不少。这时候,庵里的薛姑子闻着味儿就来了。她之前听说吴月娘许了初五要念经拜《血盆忏》,就想抢这活儿干,还特意瞒着另一个姑子王姑子,买了两盒礼物来见吴月娘。结果吴月娘不在家,李娇儿和孟玉楼留她吃茶,让她等着。

这时候,潘金莲可就动起了小心思。她之前听玉箫说,吴月娘吃了薛姑子的符水才怀了孕,现在西门庆又把奶子要了去,她生怕奶子也生个孩子,分走西门庆对自己的宠爱。于是,她赶紧把薛姑子请到自己房里,偷偷塞给薛姑子一两银子,让薛姑子也给她配点能坐胎气的符药。你说潘金莲这脑子,为了争宠,啥招儿都想得出来,真是把 “宫斗” 那套玩明白了。

等到晚上吴月娘回来,就留薛姑子住了一夜。第二天,吴月娘还特意跟西门庆要了五两银子,作为念经的钱和写文书的费用给了薛姑子。这薛姑子也是个精明人,瞒着王姑子和大师父,到了初五那天,早早请了八个女僧,在花园的卷棚里搭起道场,又是念《华严经》《金刚经》,又是拜《血盆》宝忏,晚上还搞了放焰口施食的仪式。那天还请了吴大妗子、花大嫂这些女眷,还有吴大舅、应伯爵、温秀才这些男客来吃斋。不过这些尼僧也不敢太张扬,没敲锣打鼓,就敲敲木鱼、击击手磬,安安静静地念经,估计也是怕动静太大,招人闲话。

这边道场搞得热闹,那边应伯爵又开始忙活了。他领着黄四的家人,拿了帖子来请西门庆,说初七在院里郑爱月儿家摆酒。西门庆看了帖子,说初七没空,要去张西村家吃生日酒,说明天倒是有空。应伯爵赶紧接话,说就请了他和李三作陪,还叫了四个妓女来唱《西厢记》。西门庆吩咐人给黄四的家人吃了斋饭,让他们回去把时间改到初六。

接着,应伯爵就开始跟西门庆打听黄四送了啥礼。西门庆一五一十地说了,说自己没收,只收了猪和酒,还说黄四另外准备了两匹白鹇紵丝、两匹京缎、五十两银子,送给了龙野钱公。应伯爵一听,立马开启 “吐槽 + 捧哏” 模式,说 “哥,你不接钱尽够了,这个是他落得的。少说四匹尺头值三十两银子,那二十两,那里寻这分上去?便益了他,救了他父子二人性命!” 这话既拍了西门庆的马屁,又显得自己很懂行情,把西门庆哄得美滋滋的。两人一直坐到晚上才散,西门庆还让应伯爵第二天接着来,应伯爵一口答应,屁颠屁颠地走了。而那八个女僧,一直忙到半夜一点多,才把道场圆满结束,烧了纸箱子之类的东西散场。

到了第二天,西门庆照常去衙门上班。这边王姑子也听说了薛姑子抢了念经的活儿,一大早怒气冲冲地跑来要经钱。吴月娘还怪王姑子昨天不来,王姑子委屈地说 “这个就是薛家老淫妇的鬼。他对着我说咱家挪了日子,到初六念经”,还抱怨薛姑子把经钱都拿走了,一点不留给自己。吴月娘说 “还等到这咱哩?未曾念经,经钱写法就都找与他了”,不过还好,吴月娘还留了一匹衬钱布给王姑子,让小玉拿给她,还摆了些昨天剩下的斋食给她吃。

王姑子吃着东西,嘴里还不闲着,嘟嘟囔囔地骂薛姑子 “这老淫妇,他印造经,赚了六娘许多银子。原说这个经儿,咱两个使,你又独自掉揽的去了”。吴月娘又插了一嘴,说 “老薛说你接了六娘《血盆经》五两银子,你怎的不替他念?” 王姑子赶紧辩解,说李瓶儿五七的时候,自己请了四位师父念了半个月。吴月娘又说 “你念了,怎的挂口儿不对我题?你就对我说,我还送些衬施儿与你”,这话一下子就把王姑子噎住了,她讪讪地坐了一会儿,也没脸再待下去,就气冲冲地往薛姑子家吵架去了。你看这两个姑子,为了点经钱,闹得跟菜市场吵架似的,真是把出家人的脸面都丢光了。旁边还配了句诗 “佛会僧尼是一家,法轮常转度龙华。此物只好图生育,枉使金刀剪落花”,这诗明着是说念经拜佛,实则是讽刺这些尼僧借着宗教的名义,净干些谋私利的事儿,一点都不虔诚。

再说说西门庆,他从衙门回来吃了饭,应伯爵早就到了。应伯爵打扮得人模狗样,穿了新缎帽、沉香色的褶子、粉底皂靴,一见到西门庆就点头哈腰,说 “这天也有晌午,好去了。他那里使人邀了好几遍了”,催着西门庆赶紧去郑爱月儿家。西门庆说想邀温秀才一起去,就让王经去请。结果王经回来禀报,说温秀才去见朋友了,不在家。应伯爵一听,立马说 “咱等不的他。秀才家有要没紧望朋友,知多咱来?倒没的误了勾当”,他才不想等温秀才呢,生怕温秀才来了,自己就不能跟西门庆单独套近乎了。

西门庆吩咐琴童备马给应伯爵骑,应伯爵还摆谱,说 “我不骑。你依我:省的摇铃打鼓,我先走一步儿,你坐轿子慢慢来就是了”,他这是想提前去郑爱月儿家,先跟人家打好关系,也显得自己跟西门庆关系不一般。西门庆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让他先走了。

西门庆正准备出门,平安儿慌慌张张地拿着帖子跑进来,说 “工部安老爹来拜。先差了个吏送帖儿,后边轿子便来也”。西门庆一听,赶紧吩咐家里厨房准备饭菜,让来兴儿去买攒盘点心招待。没一会儿,安郎中就到了。安郎中穿着华丽的官服,绣着妆花云鹭补子,系着起花萌金带,西门庆赶紧穿戴整齐出去迎接。两人互相客气了一番,西门庆说 “老先生荣擢,失贺,心甚缺然。前日蒙赐华扎厚仪,生正值丧事,匆匆未及奉候起居为歉”,先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和祝贺。安郎中也客气地说 “学生有失吊问,罪罪!生到京也曾道达云峰,未知可有礼到否?” 还提到了翟亲家也送了奠礼。

接着,两人就聊起了工作。安郎中说自己现在负责治河,还抱怨 “当此民穷财尽之时。前者皇船载运花石,毁闸折坝,所过倒悬,公私困弊之极。又兼贼盗梗阻,虽有神输鬼役之才,亦无如之何矣”,倒了一堆苦水。西门庆赶紧顺着他的话说 “老先生大才展布,不日就绪,必大升擢矣”,还问他敕书上有没有期限。安郎中说有三年的期限,等河工完成了,皇上还要派官来祭谢河神。

聊天的时候,西门庆让人摆上桌子准备吃饭,安郎中说 “学生实说,还要往黄泰宇那里拜拜去”,不想多留。西门庆挽留了几句,见安郎中执意要走,就请他吃了点点心,然后送到大门首,看着他上轿走了。西门庆回到厅里,脱掉官服,换了便装,又让人去问温秀才回来了没。玳安回话说温秀才还没回,不过郑春和黄四的家人来定儿已经来邀请好半天了。

西门庆这才出门上轿,带着玳安、琴童和四个排军,往郑爱月儿家去。快到郑爱月儿家的院门时,那些平时爱凑热闹的架儿们都躲到一边去了,只有当天值班的俳长在两边站着,连跪都不敢跪,生怕得罪西门庆。郑春和来定儿赶紧进去通报,应伯爵正和李三玩双陆呢,一听西门庆来了,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郑爱月儿和她妹妹爱香儿,打扮得跟花仙子似的,戴着海獭卧兔儿、一窝丝杭州攒,赶紧出来到门口迎接。西门庆下了轿,走进客位,还特意吩咐不用吹打,让鼓乐停下来,免得太张扬。先是李三和黄四过来拜见,然后郑爱月儿家的鸨子也出来拜见,最后才是郑爱月儿姐妹俩磕头。

屋里摆了两张交椅,西门庆和应伯爵坐下,李三、黄四还有郑爱月儿姐妹俩在旁边陪着。玳安过来问西门庆轿子要不要先送回家,西门庆让排军和轿子都回去,又吩咐琴童 “到家看你温师父来了,拿黄马接了来”,琴童答应着去了。应伯爵问西门庆怎么半天多才来,西门庆就把安郎中来拜访、留他吃饭的事儿说了一遍。

没过一会儿,郑春端着茶上来,爱香儿拿了一盏递给应伯爵,爱月儿则递给西门庆。应伯爵故意伸手去接爱月儿递的茶,还说 “我错接,只说你递与我来”,爱月儿笑着说 “我递与你?—— 没修这样福来!” 应伯爵立马开启调侃模式,说 “你看这小淫妇儿,原来只认的他家汉子,倒把客人不着在意里”,爱月儿也不示弱,回怼道 “今日轮不着你做客人哩!” 两人一唱一和,把气氛搞得热热闹闹的。

喝完茶,四个要唱《西厢记》的妓女也出来给西门庆磕头,西门庆一一问了她们的姓名,然后跟黄四说 “等住回上来唱,只打鼓儿,不吹打罢”,黄四赶紧答应。鸨子怕西门庆冷,让郑春放下暖帘,往火盆里添了好多兽炭。这时候,几个青衣圆社听说西门庆在这儿吃酒,想来凑个热闹,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不敢进去。有认识玳安的,就给玳安作揖,求玳安帮忙通融一下。玳安悄悄进去跟西门庆说,结果被西门庆骂了一顿,那些人吓得一溜烟就跑了,连个影子都没了。

很快,桌上就摆满了果品和酒菜,正面放了两张桌席:西门庆单独一桌,应伯爵和温秀才一桌 —— 特意给温秀才留了个位置在左边。旁边一桌是李三和黄四,右边是郑爱月儿姐妹俩。那桌上的菜真是琳琅满目,都是些稀罕玩意儿,瓶子里还插着鲜花,看着就有食欲。郑奉和郑春在旁边弹唱助兴。

刚给大家倒上酒,安排好座位,温秀才就到了。他头戴过桥巾,身穿绿云袄,一进门就作揖。应伯爵笑着说 “老先生何来迟也?留席久矣”,温秀才赶紧道歉,说 “学生有罪,不知老先生呼唤,适往敝同窗处会书,来迟了一步”。黄四赶紧给温秀才摆上碗筷,让他跟应伯爵坐在一起。

没一会儿,汤饭端上来了,两个小优儿弹唱了一会儿就下去了。接着,四个妓女上来唱了一折 “游艺中原”。正唱着,玳安过来说 “后边银姨那里使了吴惠和蜡梅送茶来了”。原来吴银儿就住在郑爱月儿家后边,只隔了一条巷子,听说西门庆在这儿吃酒,就特意让人送茶过来。西门庆让吴惠和蜡梅进来,两人磕了头,说 “银姐使我送茶来爹吃”,然后揭开盒子,给每个人斟了一盏瓜仁香茶。

西门庆问 “银姐在家做甚么哩?” 蜡梅回答 “姐儿今日在家没出门”。西门庆喝完茶,赏了吴惠和蜡梅各三钱银子,还让玳安跟着吴惠一起去请吴银儿过来。郑爱月儿很机灵,赶紧让郑春也跟着去,还说 “你也跟了去,好歹缠了银姨来。他若不来,你就说我到明日就不和他做伙计了”。应伯爵听了,笑着说 “我倒好笑,你两个原来是贩 [毛必] 的伙计”,这话有点荤,不过大家都没当回事。温秀才还一本正经地解释 “南老好不近人情。自古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同他做伙计亦是理之当然”,把大家都逗乐了。郑爱月儿又怼应伯爵 “应花子,你与郑春他们都是伙计,当差供唱都在一处”,应伯爵厚着脸皮说 “傻孩子,我是老王八!那咱和你妈相交,你还在肚子里!” 这话说得没羞没臊,不过大家早就习惯了应伯爵的德性,只当是玩笑话。

说笑间,妓女又上来唱了一套 “半万贼兵”。西门庆叫过那个唱莺莺的韩家女儿,问 “你是韩家谁的女儿?” 爱香儿回答 “爹,你不认的?他是韩金钏侄女儿,小名消愁儿,今年才十三岁”。西门庆夸赞道 “这孩子到明日成个好妇人儿。举止伶俐,又唱的好”,还让她到自己席上递酒。黄四则在一旁忙着端汤上菜,极尽殷勤,就怕伺候不好西门庆。

没过多久,吴银儿就来了。她头上戴着白绉纱发髻、珠子箍儿、翠云钿儿,周围还插了一圈小簪子,上身穿白绫对衿袄儿,绣着妆花眉子,下身穿纱绿潞绸裙,滚着羊皮金边,脚上是墨青素缎鞋儿,笑嘻嘻地走进来,先给西门庆磕了头,然后又给温秀才等人道了万福。

应伯爵又开始调侃,说 “我倒好笑,来到就教我惹气。俺每是后娘养的?只认的你爹,与他磕头,望着俺每只一拜。原来你这丽春院小娘儿这等欺客!我若有五棍儿衙门,定不饶你”。郑爱月儿赶紧打圆场,说 “应花子,好没羞的孩儿。你行头不怎么,光一味好撇”,一边说着,一边给吴银儿安排座位,让她坐在西门庆旁边。

西门庆看见吴银儿戴着白发髻,就问 “你戴的谁人孝?” 吴银儿回答 “爹故意又问个儿,与娘戴孝一向了”。西门庆一听吴银儿是为李瓶儿戴孝,心里顿时跟喝了蜜似的甜,觉得这吴银儿还挺懂事儿,没白疼她。当下就拉着吴银儿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的侧席坐下,俩人凑在一起低声说话,那热乎劲儿,把旁边的应伯爵看得直撇嘴。

没过一会儿,汤饭就端上来了,郑爱月儿起身给西门庆递酒,吴银儿也跟着站起来说:“我还没去给郑妈请安呢。” 说着就往鸨子房里走,跟郑妈见了礼,回来的时候,郑妈还特意嘱咐:“月姐,快给银姐找个舒服的座儿,天儿冷,让丫头烧个火笼来,给银姐暖暖手。” 紧接着,新的热菜也端上来了,吴银儿却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半个点心,喝了两口汤,就放下筷子,又跟西门庆聊起天来。

吴银儿问:“娘前日断七的时候,家里念经了吗?” 西门庆点头:“五七那天多亏你们送了茶来,断七的时候,就随便请了几个女僧,在家拜了拜忏,亲戚们一个都没请,怕麻烦。” 俩人正说着贴心话,应伯爵在旁边不乐意了,嚷嚷道:“你们俩倒好,说悄悄话把我们晾在这儿,连杯酒都不递,也不唱段儿给我们听,这是要赶我们走啊!” 李三和黄四一听,赶紧撺掇郑爱月儿姐妹和吴银儿上前递酒,还把乐器摆好,准备开唱。

吴银儿也不含糊,跟着一起上前,三个姑娘凑在一块儿,围着小火笼,合着声儿唱了套《中吕?粉蝶儿》“三弄梅花”,那嗓子清亮得能穿透屋顶,真有 “裂石流云” 的劲儿。唱完之后,西门庆跟应伯爵说:“你光催她们唱,你也下去回敬一杯啊。” 应伯爵嬉皮笑脸地说:“没事儿,死不了!我今儿就好好逗逗她们,不管是仰着、躺着、侧着,还是金鸡独立,她们都得听我的;还有那野马踩场、野狐抽丝的花样,随她们挑!”

爱香儿听了,脸一红,骂道:“你这贼花子,满嘴胡言乱语,也不害臊!” 应伯爵却不在意,拿了个酒碟,里面放了三个酒杯,说:“我的小祖宗们,快陪我喝两杯,不然我就把酒泼你们身上。” 爱香儿赶紧说:“我今天忌酒,喝不了。” 郑爱月儿则故意逗他:“你跪下给我磕个头,再让我打一巴掌,我就喝。” 应伯爵转头问吴银儿:“银姐,你咋说?” 吴银儿笑着说:“二爹,我今儿身子不舒服,就喝半盏吧。”

郑爱月儿不依不饶:“花子,你不跪,我这辈子都不喝!” 黄四在旁边起哄:“二叔,跪了吧,又不真打你,别扫了大家的兴。” 郑爱月儿补充道:“跪了也打不着哪儿去,就轻轻打两下。” 应伯爵没法子,只好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郑爱月儿撩起袖子,露出嫩白的手腕,骂道:“贼花子,以后还敢不敢跟我没大没小了?大声说!不说我就不喝。” 应伯爵无奈,只能扯着嗓子喊:“以后再也不敢了!” 郑爱月儿这才 “啪、啪” 打了他两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应伯爵爬起来,委屈巴巴地说:“你这小没良心的,就不能给我剩一口?” 郑爱月儿又给他满了一杯,笑着往他嘴里灌,弄得应伯爵衣服上全是酒,他又开始装模作样地抱怨:“你看你,把我新穿的衣服都弄脏了,我得找你家汉子赔!” 逗得满屋子人哈哈大笑,笑够了,大家才各自回座位坐好。

眼看着天渐渐黑了,丫鬟们把蜡烛点上,西门庆让人拿了个骰盆来,先让温秀才玩,温秀才连忙推辞:“哪能让我先来,还是老先生您先来。” 于是西门庆就和吴银儿用十二个骰子玩抢红,旁边四个妓女拿着乐器伴奏。喝了一轮酒,吴银儿又转过去跟温秀才、应伯爵玩抢红,爱香儿则跑到西门庆席上,陪他猜枚喝酒。过了一会儿,郑爱月儿也凑过来跟西门庆抢红,吴银儿就往下席去给李三、黄四递酒。

这时候的郑爱月儿,已经回房换了身新衣裳,上身是烟里火回纹锦对衿袄,下身是鹅黄杭绢点翠缕金裙,配着妆花膝裤和大红凤嘴鞋,灯下戴着海獭卧兔儿,那脸蛋雪白粉嫩,真是越看越好看,难怪西门庆会动心。有诗为证:“芳姿丽质更妖烧,秋水精神瑞雪标。白玉生香花解语,千金良夜实难消。”

西门庆看的心痒,喝了几杯酒,酒劲儿上来,又想起李瓶儿梦里跟他说的 “少贪在外夜饮”,就起身说要去后边净手。鸨子赶紧叫丫鬟点上灯,领着他往后院走。西门庆解完手出来,郑爱月儿早就等着了,伺候他洗手后,俩人就手拉手进了房间。

房间里窗户半开着,蜡烛烧得正旺,暖融融的,还飘着淡淡的兰麝香味。西门庆脱了外套,只穿件白绫道袍,俩人就躺在床上,腿挨着腿聊天。郑爱月儿先开口:“爹,今儿就在这儿住下吧,别回去了。” 西门庆摇摇头:“不行,一来银儿在这儿,我不走显得不好;二来我现在当着官,今年考察期快到了,万一惹出是非就麻烦了,以后白天来陪你就行。”

接着,西门庆又叹口气:“前儿多亏你送的泡螺儿,我拿到家,一看就想起你六娘了,她以前最会做这个。她走了之后,家里再也没人会做了,我看着那泡螺儿,心里酸了半天。” 郑爱月儿赶紧说:“做那个不难,就是得掌握好窍门。那瓜仁都是我一个个用嘴嗑出来的,结果被应花子抢去不少吃了。” 西门庆笑了:“我就知道是他,他那嘴馋的毛病改不了,最后没剩几个,都被我吃了。” 郑爱月儿娇嗔道:“真是便宜那贼花子了,本来是特意给你做的。”

又聊了会儿,郑爱月儿突然问:“爹,最近见过桂姐吗?” 西门庆一愣:“自从你六娘办丧事以来,我就没见过她。” 郑爱月儿又问:“六娘五七的时候,她没送茶来吗?” 西门庆说:“就派李铭送了点茶来。” 郑爱月儿犹豫了一下,说:“爹,我有句话想跟你说,你可别跟别人提,尤其是应花子,免得走漏风声。” 西门庆赶紧搂着她的脖子:“我的小宝贝儿,有话就说,我嘴严着呢,肯定不跟别人说。”

郑爱月儿这才压低声音,把李桂姐跟王三官儿勾搭的事儿说了:“现在孙寡嘴、祝麻子、小张闲,还有架儿于宽、聂钺儿,踢行头白回子、向三,天天围着王三官儿转,跟他一起在桂姐那儿厮混。王三官儿现在连齐香儿都不找了,又跟秦家玉芝儿好上了,两边都花钱。钱花光了,就把皮袄当了三十两银子,还把他娘子的金镯子放桂姐那儿,抵了一个月的费用。”

西门庆听完,气得骂道:“这小淫妇儿,我之前特意嘱咐她别跟那小子来往,她还跟我赌咒发誓,原来都是骗我的!” 郑爱月儿见状,赶紧说:“爹,您别生气,我给您想个办法,保准让王三官儿吃点苦头,给您出这口气。” 西门庆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把她搂得更紧了:“我的好月儿,快说说,有啥办法?”

郑爱月儿神秘兮兮地说:“王三官儿他娘林太太,今年还不到四十岁,长得可带劲了,描眉画眼的,打扮得跟狐狸精似的。王三官儿整天在院里鬼混,她就独自在家,专找外遇。平时总说去姑姑庵里打斋,其实每次去,都在说媒的文嫂儿家落脚,那文嫂儿专门给她牵线搭桥,找些男人寻欢作乐。爹要是想找机会见她,一点都不难。还有更巧的,王三官儿的娘子才十九岁,是东京六黄太尉的侄女儿,长得跟画上的人似的,双陆、棋子都会玩。王三官儿总不在家,她跟守寡似的,气的都上吊过两三回了,还好都被救下来了。爹要是能先搞定他娘,还怕他媳妇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