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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瓦剌的狼烟(2 / 2)

“陛下,” 老将石亨出列躬身,声音沉得像铁块,“可命边镇斥候加紧探查,再让内厂的人多派些暗探……”

“等斥候探查清楚,也先的铁骑恐怕已经突破边墙,兵临城下了。” 朱祁镇打断他,语气里没有责备,却带着事实的冰冷。他转而看向张澜等人,“至于固守,固然稳妥,可你们想过没有?大同、宣府加起来有上千公里边墙,若处处设防,兵力就得分散,到时候处处都是漏洞。也先只要集中兵力攻一个点,一城被破,全线的士气就垮了,到时候再想守,就难了。”

张澜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 陛下说的是实情,边墙太长,明军根本守不过来。

朝堂再次陷入沉默。战也不是,守也不是,一种焦躁的无力感,像潮水般漫过百官的心头。

就在这时,朱祁镇从龙椅上缓缓站起。他身形不算特别高大,可站在丹陛之上,却像一座稳稳扎在地上的山岳,散发出沉稳又强大的气场。

“朕,今日就下旨。”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命大同总兵郭登、宣府总兵杨洪,依托坚城和堡寨严密防守,把城外的百姓都迁进城里,坚壁清野,先挫了瓦剌的锐气 —— 没有朕的明令,谁都不准擅自出战。”

这是守的安排,张澜等人悄悄松了口气。

可不等他们缓过劲,朱祁镇又道:“同时,擢升石亨为征虏前将军,节制大同三万精锐骑兵。你不用跟也先的主力硬拼,只盯着他们的分兵 —— 若瓦剌人去劫掠村寨,若他们的粮道露了踪迹,你就带兵去打,断他们的爪牙,让他们没法安心攻城!”

这又是攻的部署,石亨眼睛一亮,立刻跪地领旨:“臣遵旨!定不辱使命!”

百官都有些懵了 —— 陛下这到底是主战还是主守?既不让硬拼,又不让死守,这打法闻所未闻。

朱祁镇没理会众人的疑惑,他的目光投向殿外,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看到了大同城头燃烧的烽燧,看到了瓦剌骑兵扬起的尘土。

“至于要不要派大军征讨,怎么征讨……” 他收回目光,落在案头那份染血的军报上,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朕自有考量。诸卿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武将整备兵甲,文官安抚民心,户部和四海车马行盯着粮草,确保粮道畅通 —— 别的,不用你们多问。”

他没给出明确的战略,却下达了最务实的命令。这种 “胸有成竹” 的莫测,反而让群臣安了心 —— 至少陛下没被愤怒冲昏头,也没被困难吓倒。

“退朝。” 朱祁镇拂袖转身,明黄色的衣袍扫过龙椅扶手,留给百官一个沉稳的背影。

百官怀着复杂的心情躬身退出承天殿。争论虽然没停,可皇帝的意志已经摆在这里 —— 不退缩,也不盲目浪战。走出大殿时,不少人抬头望了望天空,见乌云正往西北方向聚,心里都沉甸甸的:这仗,怕是躲不过了。

暖阁里,朱祁镇又摊开了那张巨大的疆域图。地图上用红笔标着大同、宣府的防线,用黑笔圈着瓦剌可能进军的路线,密密麻麻的标注,都是他这几年让人收集的边地情报。王瑾无声地侍立在一旁,手里捧着笔墨,随时等着记录。

“咱们的人,在大同、宣府能摸到多少消息?” 朱祁镇的手指落在大同的位置,指尖划过代表长城的虚线。

“回皇爷,” 王瑾压低声音,“四海车马行在大同、宣府的分行已经全力运转,掌柜的带着伙计假装收皮毛,四处打听消息;内厂的暗探也撒出去了,可也先这次用兵保密得紧,连他手下的小部落都不知道主力在哪。目前传回来的,都是些零碎消息 —— 比如瓦剌人在抢边地的马场,比如他们的工匠在修攻城锤,具体的兵力配置和主攻方向,还得等后续消息。”

朱祁镇点了点头。他早知道,情报网刚建起来没几年,面对也先这种级别的对手,肯定有局限性。但没关系,慢慢来,总能摸到线索。

“让草原上的‘耳朵’动起来。” 他沉声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管用什么法子 —— 收买瓦剌的小头领也好,胁迫他们的牧人也好,甚至让商队冒险往他们的牙帐附近凑 —— 朕要在三天之内,知道也先大营的准确位置,知道他粮草囤积的大致范围。缺银子就从内帑调,缺人手就从内厂抽,总之,必须拿到消息。”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王瑾躬身应道,手里的笔飞快地在纸上记着。

“还有赵敬,” 朱祁镇继续下令,目光落在疆域图上的军工坊标记,“传信给大同军工坊,让所有工匠三班倒,不用歇着,全力生产箭簇、弩箭,损坏的兵甲也要尽快修复。之前内厂核查大同军户屯田贪腐的账册底稿,暂时封进秘库 —— 眼下先顾着战事,等打退了瓦剌,再回头清算那些蛀虫。”

稳定军心比查贪腐重要,王瑾心里清楚,立刻点头:“奴婢明白。”

“于谦那边,” 朱祁镇顿了顿,想起朝堂上于谦没说话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让他立刻核算:以现有仓廪的存粮,加上四海车马行的运力,要支撑大同、宣府两地十万大军三个月作战,需要怎么调配,哪里有缺口,有没有替代的粮草来源。朕要看到详细的账目和预案,明天天亮前,必须送到暖阁来。”

于谦是理财的好手,让他管粮草,朱祁镇放心。

一道道指令从朱祁镇口中发出,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热血的宣言,只有像精密仪器般的冷静运算与部署。他不像在指挥一场战争,反倒像在主持一个超大型的工程项目 —— 敌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破解难题的方法,把每一步都算到。

王瑾把指令都记好,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快步出去安排。暖阁里再次只剩下朱祁镇一个人。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寒风卷着枯叶钻进来,打在脸上有些疼。窗外的天空已经阴沉下来,乌云像墨汁似的,正往西北方向涌,看样子,今晚要下雪。

“也先啊也先……” 他低声自语,指尖在窗沿上轻轻敲击,节奏沉稳,“你带来了历史的狼烟,可朕已经不是历史上的朱祁镇了。你想重复土木堡的旧梦,朕就用这几年攒下的家底 —— 用四海车马行织的情报网,用营造司造的坚城火器,用赵敬管的粮草运力 —— 给你筑一座铁笼子。”

他嘴角的冷意更浓,眼神亮得像刀:“你习惯了骑马挥刀的战争,可朕要跟你打的,是一场不一样的仗 —— 是情报的仗,是后勤的仗,是算力的仗。你准备好,迎接这场你从未见过的战争了吗?”

窗外的风更紧了,卷着乌云往紫禁城压来。西北方向的天空,风暴正在酝酿;而暖阁里,一场无声的、决定帝国命运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