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位老臣的支持，这工程，才算真正站稳了脚跟。
时机到了。
三日后，一道盖着皇帝玉玺和工部大印的告示，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 城门口、市集旁、甚至流民棚的墙上，都能看到那张黄纸黑字的告示。
顺天府的吏员还特意请了识字的先生，站在告示前给百姓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膺天命，抚育万民。
京城乃首善之区，然每值夏秋，雨潦为患，沟渠壅塞，秽水横流，疾疫滋生，民甚苦之。
今为解此困，永绝后患，特旨启动‘京城排水系统工程’，设‘排水工程总局’，直属内廷，统筹诸事。
工程所需银粮，由内帑及皇家银行拨付，不征民财；招募流民、贫户以工代赈，按日计酬，不派徭役。
另设‘民情协调使’，专司化解工程与民生之矛盾，凡有异议，可至总局申诉，朕必秉公处置。
望京城军民人等，体朕苦心，各安其业，勿信谣传。钦此！”
告示前围满了人，越听越激动。
流民们挤在最前面，一个穿着破棉袄的汉子搓着手，声音都发颤：“真…… 真能给米给银？俺要是去做工，是不是就能让俺娘和娃不挨饿了？”
念告示的先生笑着点头：“上面写得明明白白，按日计酬，绝不拖欠！”
汉子顿时红了眼，拉着身边的人就说：“走！咱们去报名！有活干，有饭吃，比在这儿等着强！”
一时间，报名做工的流民排起了长队，从排水工程总局的门口，一直绕到了街角。
与此同时，西苑工程局里也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赵铁柱穿着一身灰布短打，袖子卷到胳膊肘，正领着工匠们做水泥预制板。搅拌机 “轰隆隆” 地转着，工匠们把搅拌好的水泥倒进模具里，再用木槌敲实，动作熟练得很。
“赵大人，这一批预制板明天就能脱模，刚好能送到南城的工地去！” 一个老工匠擦着汗，笑着对赵铁柱说。
赵铁柱点点头，脸上满是欣慰：“好！告诉兄弟们，仔细点做，这可是给京城修地下龙脉的，不能出半点差错！”
老工匠用力应道：“您放心！俺们都记着呢！”
没过多久，朱祁镇也来了。
他没穿龙袍，只穿了件青色的短衫，头上戴着顶小帽，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读书人。
一进工地，他就直奔正在开挖的沟渠旁，蹲下身，用手摸了摸渠底的泥土。
“陛下，您怎么来了？” 赵铁柱赶紧迎上来，想给皇帝行礼，却被朱祁镇拦住了。
“不用多礼，” 朱祁镇笑着说，“朕来看看工程进展，顺便瞧瞧这渠底的夯实情况。”
他指着渠底，对负责施工的工头说：“张头，这坡度按朕说的千分之三挖的？”
张头是个脸上带疤的汉子，见皇帝问他，赶紧躬身回道：“回陛下，是的！小的每天都用水平仪量，差一丝都不行！”
朱祁镇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张头的肩膀：“好！就得这样！你记住，这渠底的坡度差一点，水流就不畅，时间长了还是会淤塞 —— 咱们既然要修，就要修个一劳永逸的！”
张头激动得脸都红了，用力点头：“小的明白！一定盯紧了！绝不让陛下失望！”
工地上的工匠和流民见皇帝来了，都围了过来，却没人敢喧哗，只远远地看着。
朱祁镇走过去，对一个正在搬运预制板的流民说：“老乡，干活累不累？工钱和米都按时发了吗？”
流民赶紧放下预制板，躬身回道：“不累！不累！能有活干，能拿到米和银，俺们心里都高兴着呢！工钱也发了，昨天刚领的，俺还给家里捎了些回去！”
朱祁镇听了，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就好。好好干，等工程完工了，朕还会给大家发赏钱！”
流民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躬身道谢。
就在工程顺利推进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 南城的工地挖到一半，突然遇到了一户豪绅的地窖。
这户豪绅是前礼部尚书的后人，地窖是祖上传下来的，里面还藏着不少东西。
豪绅的家人堵在工地门口，老夫人坐在地上哭，家丁们则拿着棍子，不让工匠们继续挖。
“你们不能挖！这是俺家的祖宅地窖，挖断了俺家的风水，俺们跟你们拼命！” 老夫人拍着大腿，哭得撕心裂肺。
工头张头急得满头大汗，想劝又劝不住，只能让人去报给排水工程总局。
没过多久，“民情协调使” 周老吏就来了。
周老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之前在顺天府当差几十年，最懂京城的民情。
他先让人把老夫人扶起来，又让人搬了把椅子给她坐，然后才笑着说：“老夫人，您别着急，咱们有话好好说。
陛下说了，修渠是为了百姓好，绝不会强占百姓的家产。
您这地窖，我们查过了，占地约莫半亩，按京城的地价，给您加两成赎买，另外，我们在东城给您选了块更大的地，再给您盖个新地窖，比您这个还大，还结实 —— 您看怎么样？”
老夫人愣了愣，没想到朝廷会这么安排。
她的儿子在一旁听了，小声对老夫人说：“娘，东城的地好，新地窖又大，咱们不吃亏……”
老夫人想了想，擦了擦眼泪，对周老吏说：“真…… 真能给俺家盖新地窖？”
周老吏笑着点头：“当然！我们已经把图纸画好了，您要是同意，明天就开工，半月之内保证完工！”
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站起身，对周老吏说：“那…… 那俺同意了。
你们挖吧，别损坏了地窖里的东西就行。”
周老吏赶紧说：“您放心！我们会派人把地窖里的东西搬到临时的库房里，等新地窖盖好了，再给您搬回去！”
一场风波就这么平息了。
工匠们重新开工，地窖里的东西也被小心翼翼地搬了出来，工地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工地上，把每个人的影子都拉得长长的。
朱祁镇站在刚铺设好的水泥渠旁，脚下是新鲜的水泥气息，身后是工匠们收工的号子声，还有远处渐渐亮起的灯火。
他望着那条正在不断延伸的沟渠，就像一条蛰伏在地下的巨龙，正慢慢苏醒。
他知道，这条渠不仅是一条排水渠，更是他为大明开拓的新脉络 —— 它会带着清水流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冲走污秽，冲走疫病，也冲走那些旧时代的腐朽。
暗处的敌人还在，朝堂的争议也没完全消失，但朱祁镇并不怕。
他握了握拳，掌心还留着白天摸过水泥的粗糙感 —— 这是实干的温度，是希望的温度。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紫禁城的金銮殿，望向遥远的天际，在心里默念：“来吧，不管是明枪还是暗箭，朕都接着。这京城的地下龙脉，朕定要修好！这大明的未来，朕也要亲手改！”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他的脸上，映得他的眼神格外坚定。
这才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