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魏郡对战(1 / 2)

魏郡北部,漳水之畔的旷野,在深秋的肃杀中显得格外空旷寂寥。枯黄的衰草在凛冽北风中伏倒又挺起,发出簌簌的哀鸣。天空是铅灰色的,低垂的云层仿佛随时会压垮这片即将被鲜血浸染的土地。

一支精悍的骑兵队伍,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掠过荒原。为首一将,白马银枪,身姿挺拔,正是担任前锋的赵云。他目光如鹰隼,不断扫视着前方地平线。忽然,他勒住战马,身后数千骑齐齐停驻,人马肃然,唯有喘息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

前方数里,一处地势略高的缓坡之后,隐约可见旌旗的尖端,以及……一道若有若无、却连绵不绝的烟尘线。

“将军!”一名斥候自前方疾驰而回,滚鞍下马,声音带着一丝紧绷,“前方十里,发现大军营寨!营盘连绵,旌旗密布,望楼刁斗俱全,看旗号正是袁绍本部!营寨依山傍水,扼守要道,极其险固!粗略估算,其兵力……约有七八万之众!”

赵云眼神一凝,没想到袁绍动作如此之快,选择了如此有利的地形扎营。

“再探!查明其营寨具体布置,兵力分布,有无伏兵迹象,尤其是侧翼与后路!”赵云沉声下令,随即对身旁副将道,“立刻派快马,回报主公与军师!言明袁绍主力已于魏郡漳水北岸扎营,据险而守,兵力雄厚。我部将继续监视,请主公允定行止!”

“诺!”

信使飞马而去。赵云则率部缓缓后退数里,占据一处便于观察和撤退的小丘,严密监视着袁绍大营的动静。远处那庞大的营盘,如同匍匐的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后方,刘备主力接到赵云急报,行进速度放缓。诸葛亮羽扇轻点地图上漳水北岸的位置,沉吟道:“袁本初果然不肯坐以待毙。此地背靠山峦,前临漳水,侧翼有丘陵遮蔽,确是一处易守难攻的绝佳营址。其抢先抵达,布下坚营,是欲以逸待劳,迫我军攻坚,消耗我锐气。”

刘备望着地图,目光沉静:“他既已摆开阵势,我军便不能退。退则士气受损,且巨鹿新附,后方未稳,易生变故。唯有迎战。”

“然则,敌众我寡,且据地利,强攻非智。”诸葛亮道,“可先于其营前择地立寨,与之对峙,观其动静,再寻破绽。”

“便依孔明。”刘备点头,传令全军,“前方择开阔平坦、背风近水处,安营扎寨!多设壕沟鹿角,加强哨探,严防敌军袭扰!”

大军随即行动起来,工匠与士卒配合,伐木取土,挖壕立栅,一座座营帐如同雨后蘑菇般迅速立起。中军大帐、粮草屯所、马厩、医营、工匠营等一应俱全,虽不及袁绍营寨那般依托天然地势险要,却也井然有序,防御森严。两座庞大的军营,相隔约十五里,遥遥相对,无形的杀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碰撞。

一夜无话,唯有双方游骑斥候在黑暗的荒野中偶尔遭遇,爆发短暂而激烈的冲突,金铁交鸣与惨叫声刺破寂静,旋即又归于沉寂,为次日的大战更添几分血腥的预兆。

次日清晨,浓重的寒霜覆盖着原野,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投下惨淡的光线。低沉的战鼓声几乎同时从两座大营中响起,雄浑而压抑,震得人心头发麻。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次第响起,绵长而凄厉。

双方营门洞开,无数旌旗招展,刀枪映日,如同两条巨大的钢铁洪流,缓缓涌出营寨,在预先选定的开阔地带,各自排列阵势。脚步声、马蹄声、甲叶碰撞声、旗帜猎猎声,汇聚成一片令人窒息的轰鸣。

刘备军阵势严谨,中军以精锐步卒为主,大盾如墙,长矛如林;左右两翼是强弩兵以及太史慈、张合统领的骑兵,人马皆覆轻甲,弓刀在手,蓄势待发;后队则是麴义统率的先登营与眭元进等将的预备队。诸葛亮坐镇中军旌旗之下,羽扇轻摇,神色平静。孙尚香一身戎装,与典韦麾下的无当营精锐一起,护卫在刘备身侧稍后,手握缰绳,指节微微发白,望着对面那铺天盖地的敌军阵列,眼中既有紧张,更有熊熊燃烧的战意。

袁绍军阵势更为庞大厚重。兵力数倍于刘备,阵线拉得极长,黑压压一片,几乎望不到边。中军是袁绍嫡系精锐步卒,铠甲鲜明;两翼骑兵数量众多,马蹄刨地,喷吐着白气;高干、辛明、吕翔、吕旷、苏由等将领各自统兵,杀气腾腾。袁绍本人乘着华丽的战车,被众多谋士将领簇拥着,来到阵前。袁尚一身亮银甲,手持双刀,骑马紧随其父车驾之侧,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跃跃欲试的骄狂。

两军对圆,鼓角暂歇,旷野上陷入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只有寒风掠过兵刃旗角发出的呜咽。

刘备战马,缓缓出阵,典韦及数十亲卫紧随。他勒马于两军阵前空地,目光越过数百步的距离,直射向袁绍车驾。

“本初兄!”刘备扬声,声音清越,在空旷的战场上远远传开,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别来无恙乎?”

袁绍在车上一怔,没想到刘备会先开口,且称呼如此“亲热”。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刘备继续道:“备,昔蒙天子恩诏,授予衣带密诏,嘱托兴复汉室,讨伐国贼曹操,以清君侧,还政于朝。此乃大义所在,天下皆知!本初兄世代公卿,深受国恩,理当与备同心戮力,共诛奸佞,以报汉室!何故反与曹贼暗通款曲,结为盟好,兴兵攻伐于我?此岂非背弃大义,助纣为虐?”

他这番话,占据道义制高点,将袁绍与曹操的勾结置于不义之地。袁绍帐下不少将领士卒闻言,面上不禁有些讪讪。袁绍更是脸色一沉。

“眼下,”刘备语气转厉,声如金铁,“本初兄不听忠言,刚愎自用,以致将士离心,疆土日削!渤海惨败,幽州各郡易主,安平、清河、巨鹿相继陷落,十万精锐,一朝丧尽!此皆汝之过也!如今兵临城下,邺城孤危,败局已定!何不早识天命,倒戈卸甲,以礼来降?备念在旧日情分,或可上表天子,保全尔一门性命!若仍执迷不悟,待我大军踏破营垒,刀兵加颈之时,悔之晚矣!”

这番话语,先是揭短打脸,将袁绍一连串惨败赤裸裸地摊开在数十万大军面前,继而发出最后通牒般的劝降。句句如刀,戳在袁绍最痛的伤疤上,更是极大地打击了袁绍军的士气——原来主公已经败得这么惨了?

“刘备!村夫!安敢如此辱我!!!”袁绍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黄转红,又由红转青,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刘备,嘶声咆哮,声音都变了调,“你……你不过一织席贩履之徒,侥幸得势,便敢在某面前大言不惭!今日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他猛地回头,看向身后众将,厉声道,“谁敢出马,与我斩了此獠?!”

“父亲!孩儿愿往!”袁尚早已按捺不住,不等其他将领回应,猛地一催战马,挥舞手中双刀,如一道银色闪电般冲出本阵!“刘备匹夫!休得猖狂!”

刘备见对方阵中冲出一员小将,英气勃勃,但眉宇间骄狂之色甚浓,便问左右:“此是何人?”

对袁绍内部颇为熟悉的吕威璜连忙答道:“主公,此乃袁绍第三子,袁尚袁显甫。其人颇有些勇力,善使双刀,在邺城素有勇名,然性情骄纵,未经大阵。”

“袁尚?”刘备微微颔首,目光却看向身侧的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