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是何人?我与你有何冤仇?”爨崇道用尽最后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问话,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
石猎户一步步走近,脚步沉稳有力,从墙角一堆杂物中,抽出一把磨得雪亮、闪烁着寒光的猎刀。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如泥的爨崇道,声音冰冷如万载寒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带着血淋淋的气息:
“我是何人?嗬嗬……两年前,味县城外二十里,石家村,有个刚满十五岁的姑娘,名叫石小丫,去河边洗衣,再也没能回来……后来,有人在河滩发现了她的尸身,衣衫不整,满身淤青……她是被活活糟蹋后,自己投的河!”
猎户的声音开始颤抖,眼中血丝弥漫,握着猎刀的手青筋暴起。
“我那苦命的婆娘,听到消息,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就跟着闺女去了!” 他死死盯着爨崇道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一字一顿地,如同宣判:“那个畜生,就是你那宝贝儿子,爨云峰!你说,我是何人!这两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一天!老天有眼!终于把你这条老狗,送到了我的面前!”
爨崇道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彻底僵住。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英雄一世,最后竟然会栽在一个多年前被他那混账儿子害得家破人亡的猎户手里!他想起了爨云峰平日里的嚣张跋扈,想起了自己一次次的无底线纵容包庇,无尽的悔恨、愤怒、恐惧和一种冥冥之中天道轮回的绝望感,瞬间将他吞噬。
石猎户不再多言,他用结实的、浸过桐油的山藤,以猎人捆缚最凶猛野兽的手法,将三人牢牢捆住,捆得如同待宰的猪羊,确保他们绝无挣脱的可能。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立刻动手杀人,而是默默地坐回火塘边,添柴,拨火。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古井无波却深藏着滔天巨浪的脸。他就这样守着这三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等待天明。
这两年来压在心口的巨石,仿佛在这一刻被猛地掀开,一种混合着大仇将雪的悲怆和如释重负的虚脱感,在他胸中激荡,让他只想对着空山暴雨,放声长啸,却又流不出一滴眼泪。
雨停了,天光微亮。石猎户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眼神灰败的爨崇道,毅然转身出了木屋,仔细锁好门。他凭借猎人对山林的熟悉,翻山越岭,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队正在附近山林搜索爨氏溃兵的宁军斥候——而这队斥候,正是奉了庞清规命令,扩大搜索范围的精锐小队。
庞清规在信中续道,他们接到石猎户的报信后,深知此事干系重大,立即与恰好巡弋至附近的狄骁所率骑兵主力汇合,火速赶往那座隐藏在山坳中的猎户木屋。
果然,在里面擒获了因药力未完全消退而萎靡不振的爨崇道及其两名被捆缚的死士。经过简单核实身份,确认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