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收到消息的,是三十里外进退维谷的爨崇义。当他得知族弟爨崇礼竟然不战而降,将平夷这座重要门户拱手让人时,惊怒交加,险些吐血!
“废物!懦夫!” 爨崇义在帐内暴跳如雷,“我爨氏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然而,怒骂之后,却是更深的恐惧和茫然。平夷已失,他这两万大军顿成孤军,进退失据。继续前进?面前是士气正盛、连战连捷的宁军主力,还有那支神出鬼没的“玄甲鬼面骑”。后退?如何向兄长爨崇道交代?而且宁军会放任他安然退走吗?
一时间,爨崇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犹豫之中,军心更加动荡。
与此同时,消息也传到了百里之外的味县。
爨氏府邸内,家主爨崇道接到平夷失守、爨崇礼投降的急报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崇礼……他……他竟然降了?!” 爨崇道又惊又怒,更有一丝被亲人背叛的刺痛。平夷一失,味县门户洞开,宁军兵锋可直指城下!更可怕的是,平夷的投降,开了一个极其恶劣的先例,那些原本就在观望、对爨氏统治心怀不满的附庸势力和部落,会怎么想?
“大哥,现在怎么办?” 堂下众将亦是惊慌失措。
爨崇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紧闭四门,全城戒严! 加派哨探,严密监视宁军动向! 再有言降者,立斩不赦! 另外,”他压低了声音,“立刻派人,持我密信,前往……” 他的目光投向了地图上西南方向那片标示着“孟获遗族”活动的区域,眼中闪烁着最后一丝希望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而此刻,已悄然返回平夷城内临时行辕的周景昭,褪去了玄甲鬼面,换上了一身王服。他听取着狄昭、齐逸等人关于接收平夷、安抚民心的汇报,神色平静。
“王爷,平夷已下,我军士气大振。 下一步,是趁势进军,直扑味县,还是……” 狄昭请示道。
周景昭走到巨大的滇东地图前,手指轻轻点在意县的位置,摇了摇头:“味县是块硬骨头,爨崇道经营多年,城防坚固,必有重兵。 我军虽连胜,但亦需休整,消化战果。 强攻味县,伤亡必大,非上策。”
他目光移动,落在了地图上代表爨崇义孤军的位置,嘴角泛起一丝冷峻的笑意:“传令褚傲、以及……那支‘鬼面军’, 加强对爨崇义残部的压迫和骚扰,断其粮道,焚其草料,日夜不休! 我要让这两万人,不战自溃! 同时,”他的手指又移向味县与平夷之间的广阔区域,“派出使者,持我令谕,招抚周边尚未依附的部落、土司! 宣扬我军威,晓以利害,许以优厚条件! 我要让爨崇道,先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王爷英明!” 齐逸抚掌道,“此乃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 待其势孤,再以雷霆击之,味县可一鼓而下!”
新的战略就此定下。平夷的陷落,不仅是一座城池的易主,更标志着南中战局进入了全新的阶段。
宁军由战略进攻转向了战略围困与政治瓦解相结合的高明策略,而负隅顽抗的爨氏势力,则面临着内外交困、风雨飘摇的绝境。
风,起于平夷,即将席卷整个滇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