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无题(3)(1 / 2)

平夷城的易主,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南中这潭深水,激起的涟漪正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

宁王周景昭坐镇平夷,暂缓了军事上的直接猛攻,转而采取了一套更为深远、更具耐心的组合策略——军事上持续施压,政治上分化瓦解。

葬魂谷西南三十里,爨崇义的两万大军被困在一片地势略高的营垒中,已近十日。当初的锐气早已被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日益浓重的绝望和恐慌。

宁军并未发动总攻,但手段却比猛攻更令人窒息。褚傲的部队如同附骨之蛆,在外围构筑了坚固的工事,将其团团围住,却不轻易接近。

更可怕的是那支神出鬼没的“玄甲鬼面骑”,他们昼伏夜出,专门袭击运粮队、斥候小队和外出取水的士兵。营中粮草日渐见底,士兵们只能勉强维持半饱,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每当夜幕降临,营外便会响起震天的鼓声和呐喊,仿佛千军万马即将袭营,迫使爨军整夜戒备,不得安眠。白日里,宁军的弓箭手又会抵近射击,虽不密集,却精准刁钻,专射军官和哨兵,进一步加剧了军中的恐惧。

“将军,再这样下去,不用宁军打进来,弟兄们自己就垮了!”一名副将满脸愁容地向爨崇义禀报,“粮草最多再撑三日,伤兵缺医少药,哀嚎遍野,昨夜又有数十人试图趁夜逃跑,被督战队射杀……军心,快散了!”

爨崇义双眼布满血丝,头发凌乱,早已没了当初出城时的意气风发。他何尝不知已是绝境?进攻,是送死;突围,外面是铜墙铁壁和神出鬼没的玄甲骑;固守,是坐以待毙。他派往味县求援的信使,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兄长爨崇道是无力救援,还是……已经放弃了他?

一种被抛弃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浑身发抖。他望着帐外士气萎靡的士兵,第一次对爨氏的统治产生了动摇。

与弟弟的水深火热相比,味县城的爨崇道日子同样不好过。平夷失守、爨崇礼投降的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心头。不仅军事上门户洞开,更严重的是政治上的冲击。

那些原本就与爨氏若即若离的部落、受尽欺压的小土司,开始蠢蠢欲动。城内流言四起,有说宁王仁德,不杀降者;有说爨氏大势已去,顽抗只有死路一条。甚至一些族内的长老和将领,看他的眼神也带上了异样。

“查!给本将军狠狠地查!”

爨崇道在府邸内咆哮……试图用血腥的恐怖维持统治。

然而,由于卫风率领的斥候营对味县对外通道进行了有效的封锁和干扰,爨崇道获得的外界信息严重滞后且失真。 他并不知道孟岩父子已亲率部落精锐秘密抵达石门关附近,更不知道徐破虏的奇兵正在迂回关后。在他的情报里,石门关虽然战事激烈,但依旧由族弟爨崇信坚守,暂时无虞。

因此,他将扭转局势的希望,主要寄托在了外部援军上。他对着地图,对心腹幕僚分析道:“孟岩部落与我族虽有龃龉,但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应该懂!宁王若灭了我爨氏,下一个就轮到他这些蛮族! 还有……”

他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立刻加派多路密使,携带重金和我的亲笔信,不仅给孟岩,还要联系‘生僚’、‘高原各部’!甚至……想办法接触那些潜伏的前朝遗老! 告诉他们,只要肯出兵相助,日后共享南中,我爨氏绝不吝啬封赏! 务必让宁王周景昭,陷入四面楚歌之境!”

这与其说是运筹帷幄,不如说是困兽犹斗下的广撒网,其内心深处的焦虑与不确定,暴露无遗。

平夷城内,临时行辕。周景昭正与齐逸、狄昭议事,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被亲卫引领入内,呈上一封蜡封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