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以水榭苑为中心,触角缓慢向锦瑟院及府中其他角落延伸的、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消息网络,正在悄然成形。
这一日,沈清弦在核对针线房领用记录时,发现锦瑟院近日领用的素色锦缎数量异常之多,远远超过了制作孝服或日常衣物的所需。她心中一动,找来针线房的管事妈妈询问。
那管事妈妈如今对沈清弦客气了许多,闻言便叹道:“姨娘有所不知,那些料子,大半都不是做衣裳的。是夫人……夫人坚持要用素锦将室内所有鲜艳的摆设、帐幔全都包裹起来,说是一点颜色都见不得,见了便要发狂……唉,也是可怜……”
用素锦包裹所有鲜艳之物?这是哀痛过度,还是……心魔已生?
沈清弦垂下眼帘,掩住眸中思绪。王夫人精神状态的恶化,或许比她预料的还要严重。这对于一个失去孩子、又疑心被谋害的女人来说,并不意外。但这无疑也增加了锦瑟院内部的不稳定性,对于隐藏在暗处的对手而言,一个精神失控的王夫人,是更大的隐患,也是……更好的工具。
夜幕低垂,沈清弦将今日收集到的所有信息在脑中细细梳理。王夫人的痛苦与猜疑,老夫人的控制与隐瞒,锦瑟院内流通的诡异药物,以及那被刻意掩盖的“小产真相”……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王夫人小产之事,绝非意外那么简单!背后必然有一只,甚至不止一只黑手在推动!
而这只黑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除掉王夫人的胎儿?还是想借此打击陆明轩?或是……另有所图?
她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迷宫入口,手中握着的线头越来越多,但前方的道路却愈发错综复杂。
“小鹊,”她轻声吩咐,“去把前两日老夫人赏的那对银镯子找出来。”
“姨娘是要……?”
“明日,拿去给浆洗处的张婆子。”沈清弦语气平淡,“就说她前次辨认污渍有功,这是我赏她的。”
张婆子,那个略懂药理的婆子。这条线,也该适时地紧一紧了。她要让这张初成的蛛网,变得更加牢固,更加敏锐,足以捕捉到那隐藏在暗处、搅动风云的飞蛾。
潜龙在渊,布网以待。风云激荡之下,谁为猎手,谁为猎物,尚未可知。但沈清弦知道,她已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的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