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忠心。”陈砚抽出一份文书,“我要长江水道。你熟悉楚军布防,知道哪里有暗滩、哪里能伏兵。只要你归编,立刻授你水师将军印,统辖十营战船。”
“然后替你打项羽?”
“打谁不重要。”陈砚将印信放在田契之上,“重要的是,谁能让百姓吃饱。这三年我治下的三十万新秦人,没一个人饿死。你回去,能说一句这样的话吗?”
英布沉默。
他低头看着那几张纸,手指微微颤动。
“你不信?”陈砚转身欲走,“可以现在杀我。但我告诉你,外面已有三队死士待命,只要我不出声,你就永远别想踏出这艘船。”
舱内安静。
良久,英布突然弯腰,捡起一张掉落的田契残角,攥在手里。
“你说我打了胜仗,才配谈条件?”他抬头,“好。给我一支船队,三个月内,我把九江防线撕开。”
陈砚停下脚步。
“我可以给你半年。”他说,“但你要先学会听令。”
“我不是奴才。”
“我也不是君主。”陈砚回头,“我是县官。管的是人命,不是名分。”
他走出舱室,门在身后合上。
甲板上,章邯已率死士归来,甲胄沾血,呼吸沉重。他看见陈砚,点头示意任务完成。
“英布如何?”他问。
“还没降。”陈砚望向江面,“但他捡起了田契。”
章邯皱眉:“这种人不可信。今日能叛项羽,明日就能反你。”
“正因为能叛,才可用。”陈砚说,“忠诚不是天生的,是权衡出来的。他现在恨我,但更恨饿死的兄弟。只要我们不断粮,他就不会回头。”
远处江雾渐散,晨光微露。
三艘楚船已沉两艘,剩下一艘被拖至侧舷,俘虏正在清点。死士们回收钩锁,检查损伤。楼船引擎重新启动,螺旋桨搅动水流。
陈砚下令:“全军顺流东进。”
命令传下,舰队缓缓调头。桅杆升起黑色旗帜,无纹无饰,唯有边缘一道赤线,象征新秦水师建制。
章邯站在船尾,望着被囚于铁笼舱内的英布。那人背对众人,双手被陨铁链锁住,低着头,指尖仍捏着那张田契残角。
风吹过甲板,掀起一角文书。
陈砚伸手压住,目光落在航线图上。下一站是彭泽渡口,那里有两支楚军水营驻守,尚未察觉主力已被截断。
他取出竹简,开始记录战报。笔尖顿了顿,在“英布”二字后加注一行小字:**可用,需控。**
笔锋落下时,铁笼中的英布忽然抬头,看向船首方向。
他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但手里的纸片,已被悄悄折成一只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