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甲板上的青铜灯阵开始闪烁,一明一灭,节奏稳定。陈砚站在船首,目光落在江面远处的芦苇荡。雾气浮动,水纹无声,三艘暗桩船已收到信号,正悄然升起机关浮桥,封锁河汊退路。
他没有回头,只低声说:“传令章邯,准备接应。”
舱内传来轻微响动,三十名死士已就位。他们身穿改良皮甲,腰间缠着减音榫卯带,手持陨铁钩锁。每具装备都经过云姜调试,入水不沉,拉力可断铁链。章邯蹲在舱口,手指轻敲刀柄,眼神盯着江流方向。
敌情尚未确认。
情报称英布残部今夜北渡,目标是与龙且会合。但其兵力分散,补给匮乏,船只老旧。若其主力未至,此战便无意义。
陈砚取出一枚铜片,在掌心划了一道。血痕渗出,他将其按在灯座凹槽。浑天仪远程感应启动,星轨投影在甲板刻度盘上缓缓转动。片刻后,右下方一处红点浮现——长江中游,三艘运粮船正逆流而行,航向直指渡口。
来了。
他抬手,灯阵熄灭。
整支舰队陷入黑暗。风声压低,水波微漾。楼船缓缓前移,贴着芦苇边缘滑行。距离缩短至百步时,前方终于出现轮廓——两艘破旧战船并行,中间拖着一艘满载粮袋的平底驳船。船头立着一人,披甲未全,手持长刀,正是英布。
陈砚下令:“放烟罐。”
船尾热气球残余的烟雾罐被点燃,随风飘向江心。浓雾扩散,幻化出数艘巨舰剪影,从左右包抄而来。楚军哨兵立即示警,英布转身大喝,命人凿沉两侧运粮船制造漩涡阻敌。
水流顿时紊乱。
秦舰难以前进。
章邯起身,掀开甲板暗格,取出呼吸管。这是新制的竹胶管,可潜行十丈不换气。他带十名死士跃入水中,借沉船残骸掩护,直扑敌舰底舱。
江水冰冷。
他们在水下穿行,避开巡逻桨影。抵达目标船底后,迅速安插火油罐。引信一点,火光自内爆发,船体剧烈震动。楚军慌乱救火,阵型大乱。
就在此刻,陨铁飞钩破空而出。
三道黑影同时射出,带倒刺的钩爪精准缠住英布腰带。他反应极快,挥刀斩断一根,却被另外两根合力拽离船头。身体腾空,坠入江中。
钩索收紧。
英布被拖向秦舰,刚露出水面就被按进舱室。门关紧,四名死士持械围立。他挣扎起身,湿衣贴身,发带断裂,怒视四周。
“秦狗!有种堂堂正正开战!”
无人回应。
舱外脚步声逼近。门开,陈砚走入,身后无一人跟随。他手中提着一个竹匣,放在桌上轻轻打开。
三张田契平铺而出。
“你部三百将士,每人百亩地,免税五年。”他说,“签了押,明日便可领凭证。”
英布冷笑:“你以为我缺这点田?”
“你缺的是活路。”陈砚盯着他,“韩信用疑兵计断你补给,项羽不援,龙且自保尚难。你带着饿兵劫粮,能撑几日?昨夜你烧了两艘船,不是为了阻敌,是为了煮粮吧?”
英布瞳孔一缩。
“我知道你在找退路。”陈砚走近一步,“你也知道,楚国必败。你现在不是为项羽打仗,是为自己找条命。”
“那你让我做什么?”英布咬牙,“跪着求你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