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齐元修那过盛的容貌和院试头名的名声,柳夫人其实早有耳闻。
她心中清楚齐家的底细——齐父早逝,门庭单薄,这般家世如何配得上她的掌上明珠?
此时故作询问,不过是想借机敲打女儿罢了。
不过一个院试头名罢了,柳夫人还不曾放在眼里。
见女儿仍执迷不悟,柳夫人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语重心长道:“你之前胡闹惯了,娘也都由着你,只是这婚姻大事,却是由不得你胡闹的。”
潘月泠听见母亲此言,便知母亲是不答允了,便急得一下站了起来:“娘!他可是院试头名,将来必定……”
“将来?”
柳夫人冷冷抬眸,嗤笑一声:“可他如今再厉害也不过一个秀才罢了。”
“再说了,”柳夫人抬眼看向自己的女儿:“你一片痴心,可对方却是对你避之唯恐不及呢。”
这话可谓是扎心极了,潘月泠的面上一下子血色尽失,无力地跌坐回座位,哀哀地哭了起来。
柳夫人看在眼里,心疼如绞。
她何曾见过女儿这般伤心?可正是往日太过娇纵,才让女儿受不得半点挫折。因此她硬起心肠端坐不动,任凭女儿哭得肩头颤抖。
潘月泠哭了半晌,偷眼去瞧母亲——她知道自家娘亲一向最是心疼自己,往往她哭一会儿娘便熬不住了,主动来哄她,并答应她提出的所有要求。
以往她这一招百试百灵,却没想到今日却突然失了灵。
她哭了许久,娘却并没有来哄她,只在一旁冷眼瞧着她,连哄她一哄也不肯。
于是潘月泠越想越委屈,脾气也上来了,只见她突然“腾”地站了起来,带着哭腔冲自己的母亲喊道:“总之我就是嫁定他了!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柳夫人气得心口发闷,原先被屏退的嬷嬷见潘月泠跑了,忙又上前,替柳夫人拍着背顺气:“夫人莫要气了,小姐她是小孩子心性,兴许过两日便好了。”
柳夫人沉沉地叹了口气:“她如今都十六了!再过一两年便可以嫁人了,如何还能当个小孩子呢?”
这小祖宗一向是她的心头肉,成日里摔不得打不得的,如今真是叫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潘月泠她舍不得骂、舍不得罚,旁人却不一定了。
柳夫人的面色一沉,眼神也阴冷了起来:“那姓齐的小子也确实太不识抬举,是该敲打敲打了。”
……
潘月泠接连在齐元修和母亲柳夫人那里碰了壁,心头如同堵了一块巨石,闷得她几日茶饭不思。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起初是摔东西发泄——瓷瓶、玉器,但凡触手可及的,都被她狠狠掼在地上,碎裂声刺耳,却难解心头郁结。
待满地狼藉,力气耗尽,她颓然坐倒在乱糟糟的锦褥间,只剩下一股烧得心口发烫的不服气,灼得她坐立难安。
她潘月泠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冷待?
齐元修越是视她如无物,她偏要叫他有一天对自己俯首帖耳不可!
但眼下,最让她如鲠在喉的是齐元修心里竟然装着别人!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几口气,拧着秀眉,开始细细回想、推敲,究竟是谁得了齐元修的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