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通畅聊,直到天边泛起蒙蒙亮,孟琛和齐元修这才急忙告辞离开。
离开前,不用张占春和张占奎叮嘱,两人便主动保证不会将此事告知给除了孟琦之外的人知晓。
只是孟琛犹豫一阵,终究还是道:“不知可能告知岳明珍?她与谢姑娘交情匪浅……”
齐元修闻言,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孟琛一眼,但孟琛却只当自己未曾发觉。
张占春倒没有发觉这二人之间的不对,思忖片刻之后颔首道:“唔……这几个好友自是可以的,只是切莫告诉旁人知晓,毕竟……”
齐元修和孟琛急忙点头,他们也知,张家出于信任才将此事告知他们,毕竟此事颇没规矩,若是叫张大人的政敌知晓了可是非同小可。
而张家竟愿意将这样的秘密告知于他们,他们心中自然感念。
于是孟琛正色道:“此事我们知晓分寸。”
接着齐元修挥了挥手:“待你调令下来,我们再聚一场,下次我们喝酒!”
张占春含笑应道:“好。”
……
数日后,府城里突然传出了谢竹茹暴病身亡的消息。
府城的众姑娘公子自然大惊,一时间闻讯哗然,众说纷纭。
但府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新鲜事,于是没有多久,谢竹茹的事情也被众人抛在了脑后。
……
谢竹茹走的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晴天。
前一天刚下过一场暴雨,洗去了连日来的沉闷,谢竹茹一身寻常打扮,以轻纱遮面,在几名仆从陪同下,最后回望了一眼府城,登上了马车。
一名丫鬟随她同乘,赵婆婆带着小囡上了另一辆车。待众人坐定,马车便碌碌启程。
车上一时无言,见谢竹茹抬手轻按额角,那丫鬟忙上前,用手不轻不重地替谢竹茹揉按了起来。
这力道极为舒适,谢竹茹闭目,就在那丫鬟都以为谢竹茹已经睡着的时候,谢竹茹却突然开了口。
“碧珠,你恨我吗?”
碧珠手下一顿,只见谢竹茹已睁开眼,目光清明如水,哪有半分睡意。
是的,跟着谢竹茹前往凉城的丫鬟,不是别人,正是碧珠。
温夫人知道谢竹茹记挂碧珠,本来还在忧愁该怎么把碧珠从谢府带出来,谁知还没等温夫人找到对策,碧珠便被人从谢府撵了出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王夫人并没有杀了她。
她甚至没有盘问碧珠,只将碧珠扔进了柴房,一开始没有食水,碧珠只当自己要被生生熬死了,谁知第三日开始,竟有人往里头送饭了。
虽每日只有一碗水、半个粗面馒头,但碧珠好歹还是活了下来。
只要活下来就好。
碧珠那时候那么想着,但谁知道几天后,她又被撵出了谢府。
她有些慌乱——她身无分文、没有路引、没有身契,她这下变成了一个逃奴!
且因着连日来的饥饿惊惧,她还发起了烧,被人像个麻袋一样丢在地上,碧珠心下一凉。
更糟的是,如谢家这般的世家大族,选得下人都得是平头正脸的,而作为谢府大姑娘的贴身丫鬟,她更是生了一张清秀的小脸。
而此刻这张脸就成了祸患。
她此时身上无力,人还发着高烧,周围的人群远远打量着她,像在打量一件货物。
她暗自苦笑,她可不就是个货物么?
只是这次,没了身份的她可不算是个好物件了,还不知道又会沦落到哪里去呢!
这样待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她咬牙,随手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抹在自己的头脸上,踉踉跄跄地站起了身,打算暂且找个歇脚之地。
她还不想死。
但她这几日又惊又怕,每日还吃不饱饭,此刻又发着高烧,没走几步她便脱力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