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江总督府,这座屹立在江南烟雨中的庞然大物,此刻正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张之洞,这位权倾江南的封疆大吏,此刻正跪在自己的书房里,额头死死地抵着冰冷的地砖。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是一种发自骨髓的恐惧。
而在他面前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
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遮住了那人的面容,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枚……刻着“四海”二字的玉佩。
“张总督,”那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你好像……很怕我?”
“下……下官不敢。”张之洞的声音都在发颤,“下官……下官只是……敬畏殿下天威。”
“敬畏?”
那人轻笑一声,随手将玉佩扔在桌上。
“你若是真有敬畏之心,就不会把那三十万石救命粮……换成了喂猪都不吃的陈化粮。”
张之洞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殿下……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四海通商那边的银子迟迟不到,下官……下官也是为了筹措军饷,不得已才……”
“不得已?”
那人缓缓站起身,走到张之洞面前。
“张之洞,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张之洞的官帽,将他的头狠狠地提了起来。
“你把那些好粮都卖给了谁?卖了多少钱?这笔钱……现在又在哪里?”
“这……”张之洞眼神闪烁,“下官……下官真的……”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张之洞的脸上。
“别跟我装傻!”那人的声音瞬间变得狰狞,“这笔钱……你是不是想独吞?!”
“不!不敢!下官绝对不敢!”张之洞吓得魂飞魄散,“那些钱……那些钱都在……都在密室里!下官一分都没动!都是……都是给殿下准备的!”
“哦?”那人松开手,嫌恶地擦了擦手指,“既然都在,那就好办了。”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
“苏凌月那个女人已经到了淮州,而且……还带了尚方宝剑。”
“她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如果让她查到了那批陈化粮的来源,顺藤摸瓜查到你头上……”
那人顿了顿,语气变得阴森恐怖。
“……到时候,别说是你的乌纱帽,就是你这一家老小的脑袋……恐怕都保不住。”
张之洞吓得瘫软在地:“殿下救命!殿下一定要救救下官啊!”
“救你?”那人冷笑一声,“可以。”
“不过……你得帮我做件事。”
“什……什么事?”
“苏凌月既然想要查粮,那就让她查。”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不过……这粮仓里的东西,得变一变。”
“变?怎么变?”
“把那些陈化粮……全部烧了。”
“烧了?!”张之洞大惊失色,“那可是三十万石粮食啊!若是烧了……这赈灾怎么办?百姓怎么办?”
“百姓?”那人嗤笑一声,“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只要没了这批陈化粮,苏凌月就抓不到把柄。到时候,我们就说……是天干物燥,意外失火。”
“不仅如此。”
那人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那漆黑的雨夜。
“我们还可以反咬一口。就说……是苏凌月为了掩盖贪墨罪行,故意纵火烧粮!”
“这……”张之洞听得目瞪口呆。
这一招……太毒了!
不仅毁尸灭迹,还能栽赃陷害!
“怎么?你不愿意?”那人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还是说……你想等着苏凌月拿着尚方宝剑,来砍你的头?”
“不!不不不!”张之洞连连摇头,“下官……下官愿意!下官这就去办!”
“去吧。”
那人挥了挥手。
“记住,要做得干净点。别留下什么尾巴。”
“是!是!”
张之洞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那个黑衣人。
他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了一张……阴鸷而熟悉的脸。
正是……应该在京城“闭门思过”的……三皇子,赵弈!
“苏凌月……赵辰……”
他看着窗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