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背着周予安踏上斜坡，金属地板在脚下发出沉闷的回响。少年的手指还在抽搐，嘴唇微微开合，那三个字像钉子一样扎进她的耳朵——“别信他。”
她没停下，也没回头。
神秘人走在最前，铜铃垂在身侧，步伐稳定得近乎冷漠。母亲魂魄漂浮在队伍后方，银光微弱，像是风中残烛，却始终没有熄灭。
通道尽头是一扇弧形合金门，表面布满细密裂纹，像是被什么力量反复冲击过。门边控制面板早已失灵，屏幕漆黑，只有边缘一圈泛着幽蓝的冷光，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
“到了。”神秘人停步，声音低哑，“记忆回廊就在后面。”
林小满没应声。她把周予安轻轻放下，让他靠墙坐着，又从包里摸出一张符纸，指尖沾了点自己的血，在符上快速画了几道纹路，贴在他后颈。符纸一闪，随即隐入皮肤不见。
母亲魂魄飘近，轻轻绕了少年一圈，银光扫过他的脸，像是确认什么。
“你做什么？”神秘人问。
“防万一。”林小满直起身，盯着他面具下的眼睛，“你说你能带我们进去，但我得确保，万一有人想动他，不会那么容易。”
神秘人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随你。”
他转过身，伸手按在合金门中央。铜铃轻晃，一声极低的嗡鸣响起，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门缝间开始渗出灰白色的雾气，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腥味，像是陈年的药水混着铁锈。
“走吧。”他说。
林小满扶起周予安，重新背好。母亲魂魄紧贴他们身后，银光微微扩散，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
门缓缓开启，冷雾涌出，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浮现出流动的画面。
一个孩子被推进房间，四肢被绑在金属床上，针管刺入脖颈，他张嘴尖叫，声音却戛然而止；另一个蜷缩在角落，双手抱头，眼泪流进嘴里，画面突然扭曲，变成一片血红；再往前，有个女孩坐在培养槽边，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重复着同一个名字……
林小满闭上眼，凭着脚下的触感往前走。她能感觉到那些画面在试图钻进她的脑子，勾出她记忆里的东西——某个雨夜，医院走廊，心电图拉成一条直线的声音。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喉咙，脚步没停。
母亲魂魄的银光忽然亮了些，像是察觉到她的状态，轻轻覆上她的肩头。那一瞬，耳边的杂音淡了下去。
前方，神秘人走得更快了，几乎是在奔跑。他的背影绷得笔直，铜铃一直响着，频率越来越急。
林小满心头一紧。
这不像带路，倒像是……逃命。
她加快脚步，刚出走廊，眼前豁然开阔。
一间巨大的实验室出现在面前，天花板高得看不见顶，数十个圆柱形培养槽整齐排列，泛着幽蓝的液体。每个槽内都浸泡着一个人形生物，有的肢体多出几截，有的面部扭曲变形，眼球凸出，嘴巴裂到耳根。
空气里弥漫着腐腥和电流混合的气味，地面湿滑，踩上去有轻微的粘滞感。
“这些是……”她低声问。
“实验体。”神秘人站在门口，声音冷静，“失败品，或者还没完成的。”
林小满的目光扫过那些面孔，忽然一顿。
其中一个培养槽里的生物，右臂上有一道清晰的烙印——暗红色的符号，三道弯曲的线缠绕成环，末端带钩。
她认得这个标记。
在那份文件的封面上见过，在犯罪组织据点的墙上见过，甚至在神秘人旧照片的背景里，也出现过一次。
她猛地抬头看向神秘人。
对方正低头检查铜铃，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目光。
“接下来去哪？”她问，声音压得很低。
“核心舱在下一层。”他抬手指向实验室尽头的一扇厚重金属门，“但得先穿过这里。”
林小满点头，扶着周予安慢慢往里走。母亲魂魄飘在上方，银光微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危险。
刚走到第三个培养槽旁，异变陡生。
“砰！”
左侧一个玻璃槽突然炸裂，蓝色液体喷溅而出，一名实验体从里面翻滚落地。它四肢着地，背部拱起，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向林小满，双眼赤红，嘴角撕裂到耳根，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咆哮。
林小满几乎是本能地往后跃开，背部重重撞在另一个培养槽上，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那东西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神秘人抬手挥铃，一声尖锐的震荡波炸开，实验体动作一滞，但只停了一瞬，立刻再度扑来。
林小满就地翻滚，躲过它的利爪，右手迅速抽出一张符纸拍在地上。符纸燃起青焰，形成一道短暂的火线，逼得实验体后退几步。
她喘着气爬起来，眼角余光扫过那东西的肩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