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明!”主战派官员面露喜色,高声应和。而担忧财政的官员,也只能暗自叹息,不敢再言。
皇帝的征兵旨意,随着驿传系统,以最快的速度下发各州府县。官府的告示,贴遍了城镇的城门、市集的墙壁,由胥吏敲着锣,用带着各地口音的官话,大声宣读着。
“……兹有北虏猖獗,犯我疆土,屠戮百姓……凡我大明子民,皆有守土之责……今特募义勇壮丁,年龄十六至四十,身家清白,体魄强健者,即可赴县衙报名……有功者赏,怯战者罚……”
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江南。虽然征兵的重点在北方,但这等军国大事,依旧在相对安定的南方引起了巨大的波澜。苏州府城内外,茶肆酒楼,人们议论的焦点,瞬间从风花雪月变成了边关战事。
“听说了吗?北边打得好凶,死了好多人!”
“朝廷要征兵了,十万啊!”
“幸好主要在北方,咱们江南还算安稳。”
“安稳?若是北边守不住,难道鞑子还能打到江南来?”
“慎言,慎言!”
柳川镇,河湾小院。
顾慎行第一时间通过他的渠道,得知了北疆战事的确切消息和朝廷的征兵令。他面色凝重地将情况告知了沈清漪。
“……阿剌知院部主力尽出,边关数处被破,军民伤亡惨重。陛下已下旨,征兵十万。”顾慎行的声音低沉,“夫人,风波将至。”
沈清漪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她走到窗前,看着庭院中正在温习拳脚的朱宸瑄,目光复杂。边关的烽火,终于还是烧到了他们平静的生活边缘。她深知,这道征兵令,对于心怀壮志的男儿意味着什么。
果然,没过两日,朱宸瑄从镇上听来了消息。少年人的心,最易被家国大义所激荡。他急匆匆地找到正在书房看书的沈清漪,脸上因激动而泛着红光,眼神亮得惊人。
“母亲!”他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您听说了吗?北边鞑子犯境,边关告急,朝廷正在征兵!男儿大丈夫,正当此时为国效力,驰骋沙场,保家卫国!”
沈清漪放下书卷,看着儿子那跃跃欲试、充满憧憬的脸庞,心中百味杂陈。她看到了他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一种混合了少年热血、对未知世界的向往以及对“英雄”身份的想象的光芒。他读了太多兵书,学了太多武艺,顾慎行为他描述的沙场画卷,早已在他心中埋下了种子,此刻,被边关的烽火彻底点燃。
“瑄儿,”沈清漪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你还年幼,尚未及弱冠。征兵令所言,是十六至四十的壮丁。”
“母亲,我虽未满十六,但顾师傅都说我武艺已不输寻常军中健卒!我熟读兵书,知晓战阵之道!年纪小些又如何?古时甘罗十二为使臣,霍去病十七岁便勇冠三军,封狼居胥!”朱宸瑄语气激动,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服与锐气,“我辈读书习武,所为何来?难道只是困守在这江南一隅,空谈道理吗?如今国难当头,正是我等效命之时!”
沈清漪看着儿子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膛,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渴望,她知道,单纯的劝阻已经无用。这只她亲手喂养、精心教导的雏鹰,已经听到了远方的风雷,迫不及待地想要振翅一试了。
边关的烽火,不仅照亮了北地的血与沙,也映红了江南一个少年炽热的脸庞,与一位母亲深沉而忧虑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