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羊被惊得四处乱窜,饲料房的门紧闭着,拖拉机停在原地,车轮上沾着的泥土里混着一点暗红色。高全走到拖拉机旁,发现右后轮的气阀是打开的,轮胎瘪瘪地瘫在地上。他用手套碰了碰轮胎,还有余温,说明这辆车不久前还使用过。此时李建军带着技术组赶到,高全下令:“全面勘查,重点检查饲料房和羊圈,提取所有血迹和指纹。”
技术人员用鲁米诺试剂喷洒地面,饲料房门口立刻显现出大片蓝绿色的荧光,那是血迹反应。推开饲料房的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羊粪味扑面而来。地面上有拖拽的血痕,墙角放着一根碗口粗的杨木棒子,棒子顶端沾着凝固的血块和几缕灰色毛发。李建军小心翼翼地将木棒装进证物袋,对高全说:“高所,这应该就是凶器了。毛发和血迹需要回去化验,但看这痕迹,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与此同时,负责走访附近村民的民警传来消息:怀文养殖场的主人是靖安村六组的沈怀文夫妇,男的五十四岁,女的五十二岁,两人靠着养猪、养羊供儿子在城里打工。有村民反映,昨天晚上七点多还看见沈怀文夫妇在村里的小卖部买酱油,之后就回养殖场了。还有村民说,沈怀文夫妇的儿子沈学勇昨天下午开着拖拉机回了村,晚上九点多听见养殖场那边有拖拉机的声音。
“死者很可能就是沈怀文夫妇。”高全看着证物袋里的杨木棒子,眉头紧锁,“立刻找人来辨认尸体,同时调查沈学勇的身份信息和行踪。”他心里清楚,在农村地区,涉及养殖场的命案,要么是图财害命,要么是熟人作案,而死者的儿子恰好在案发当晚出现在现场附近,这绝非巧合。
中午十二点,沈怀文的堂兄沈怀山被请到殡仪馆辨认尸体。当看到死者的衣物和随身物品时,沈怀山当场哭倒在地:“是怀文和他媳妇桂香啊!昨天晚上我们还一起商量迁坟的事,怎么就……”高全扶住情绪激动的沈怀山,轻声问道:“沈大哥,昨天晚上商量迁坟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比如争吵或者来了外人?”
沈怀山抹着眼泪回忆道:“昨天晚上在怀文家吃的饭,商量他爹迁坟的事。吃饭的时候,怀文和桂香就跟学勇念叨,说养羊太累,每天要打草、饮水,风雨无阻。学勇听了就不高兴,说爹娘不体谅他在外打工的辛苦,两人吵了几句。学勇摔了筷子就走了,我们劝了怀文夫妇几句也散了。没想到……”
这条线索让高全的思路更加清晰。他立刻下令:“全面排查沈学勇的社会关系和经济状况,调取他最近的通话记录和银行流水。另外,派人去城里沈学勇打工的工地,看他今天有没有上班。”
3月26日早晨八点,养殖场外的勘查工作仍在继续。技术人员在饲料房的墙角找到了一件沾着血迹的蓝色工装,经沈怀山辨认,是沈学勇平时穿的衣服。在羊圈的草堆里,他们还发现了一双黑色运动鞋,鞋帮内侧的血迹与死者沈怀文的DNA初步比对一致。就在这时,一辆红色摩托车停在了养殖场门口,车上下来一对年轻夫妻,看到门口的警车后,两人明显愣了一下,想要掉头离开。
“拦住他们!”高全正在院子里查看羊圈的痕迹,看到这一幕立刻喊道。守在门口的民警迅速上前挡住摩托车,年轻男子脸色发白,强装镇定地问道:“警察同志,你们在这儿干啥?这是我家的养殖场。”
高全走到男子面前,目光锐利地打量着他。男子身高约一米七五,穿着黑色夹克,脸上带着未刮干净的胡茬,眼神躲闪着不敢与高全对视。旁边的女子穿着粉色棉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嘴唇微微颤抖。“你是沈学勇?”高全问道。男子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是。你们找我爸妈?他们昨天晚上没回家,我和我媳妇来看看。”
“你爸妈没回家,你不知道?”高全的声音陡然提高,“昨天晚上你和你爸妈吵架后去了哪儿?”沈学勇的身体明显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我昨天晚上回家了,我媳妇可以作证。我爸妈说可能住在养殖场,我以为他们就在这儿。”
高全看向旁边的女子,女子连忙点头:“是……是这样的,学勇昨天晚上回来挺早的,我们早就睡了。”高全冷笑一声,指着养殖场门口的铁门:“你说这是你家养殖场,那你知道你家拖拉机的右后轮是怎么回事吗?还有,你这件夹克领口的血迹,是怎么弄的?”
沈学勇下意识地捂住领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高全不再多问,对民警说:“把沈学勇带回派出所审查。”女子一听就慌了,扑上来抓住民警的胳膊:“你们凭啥抓他?我们是来找人的!”高全看着女子,语气缓和了一些:“这位同志,我们只是请沈学勇回去了解情况,配合调查清楚了就没事了。你也跟我们回去,有些情况需要你说明。”
在靖安乡派出所的询问室里,沈学勇坐在铁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头埋得很低。高全让民警给两人倒了杯热水,先问女子:“你叫什么名字?昨天晚上沈学勇几点回家的?回家后有没有出去过?”女子名叫刘娟,是沈学勇的妻子,她喝了口热水,情绪稳定了一些:“我叫刘娟。昨天晚上学勇大概八点半回家的,回来后说有点累,就洗了澡睡觉了,没出去过。”
另一边的审讯室里,高全和李建军坐在沈学勇对面。桌子上放着从养殖场提取的工装、运动鞋和杨木棒子的照片。“沈学勇,说说吧,你爸妈在哪儿?”高全把一杯热茶推到沈学勇面前,“我们已经勘查过养殖场了,那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你现在主动交代,还能算坦白。”
沈学勇端起茶杯的手不停颤抖,热水洒在裤子上也没察觉。他沉默了足足十分钟,才抬起头,眼睛通红:“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爸妈在哪儿。昨天晚上我吵架后就回家了,刘娟可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