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弑母骗保案(1 / 1)

2012年3月25日清晨七点五十分,甘肃张掖甘州区靖安乡的田埂上还结着薄冰。村民曹文举裹紧了褪色的蓝布棉袄,扛着锄头往自家承包的枸杞地走去。当他走到村东头那座人称“空子桥”的水泥桥时,眼角余光瞥见桥下翻着个黑糊糊的东西。他停下脚步探头往下看,胃里顿时一阵翻涌。那是一辆倒扣的畜力车,木头车板卡在桥洞的石缝里,车下隐约露出两只穿着黑布鞋的脚,鞋面上还沾着未干的暗红血迹。

曹文举攥着锄头的手青筋暴起,他连退三步撞在路边的杨树上,才想起摸出裤兜里的老旧翻盖手机。手指哆嗦着按了三次才拨通村书记曹建国的电话,声音带着哭腔:“曹书记,快……快来空子桥!出事了!车翻了,底下有人!”

彼时的靖安村还沉浸在清晨的寂静中,只有几声鸡鸣从巷子里传出来。曹建国刚喂完圈里的两头黄牛,接到电话后抄起外套就往村东头跑,路过小卖部时还不忘喊上两个年轻后生。跑到桥边一看,他立刻让后生守在路口禁止闲人靠近,自己则拨通了靖安乡派出所的电话,语速快得几乎咬字不清:“高所长,靖安村东头空子桥,一辆畜力车翻在桥下,底下有人,看着不行了,你们赶紧来!”

靖安乡派出所所长高全刚泡好一杯茯茶,搪瓷缸还没捂热就接到了报案。他一看时间是八点零三分,立刻抓起挂在墙上的警服外套,对着里屋喊了声:“小王、老李,带齐勘查箱、照明设备,靖安村出警!”话音未落,他已经拽开了派出所的铁皮门。副所长李建军正蹲在院子里擦警车,一听这话立马扔了抹布,从器材室抱出勘查箱往车上搬。民警小王则迅速拨通了甘州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的电话,简要汇报情况后,三个人跳上警车,警灯闪烁着往靖安村疾驰而去。

从派出所到靖安村只有七公里路程,警车在积雪融化后变得泥泞的乡道上颠簸前行。高全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他在靖安乡当所长五年,处理过的交通事故不少,但畜力车翻到桥下致人死亡的情况还是头一回。靖安乡地处河西走廊东段,农户大多养牛养羊,畜力车虽不如摩托车普及,但在拉运饲料、农具时仍很常见,这东西重心稳,除非是刻意推动,否则很难从一米宽的桥面上翻下去。

八点二十四分,警车停在空子桥边。高全跳下车站在桥边往下观察,桥高约三米,桥下是干涸的河床,散落着碎石和枯草。那辆畜力车是本地常见的平板木车,车轮是裹着铁皮的实木轮,车辕上还套着半截断裂的麻绳。最诡异的是,车板下方露出的双脚姿势僵硬,脚尖朝下,不像是失足坠落时的自然姿态。

“老李,带勘查灯下去,注意保护现场,别碰车和尸体。小王,跟我询问报案人和目击者。”高全迅速分工,自己则走到曹文举面前。曹文举脸色苍白地坐在路边石头上,高全递过去一支烟,轻声问道:“老曹,你过来的时候就这样?有没有看到其他人或者车经过?”

曹文举点着烟猛吸一口,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我七点五十到这儿的,当时除了我没别人。这桥平时走的人少,都是去东边地里干活的才走。昨天晚上我九点多还从这儿过,那时候啥也没有,就听见西边养殖场那边有拖拉机响。”

此时李建军已经带着两名随后赶到的刑侦技术人员下到桥底。他们用勘查灯照亮现场,小心翼翼地清理掉车边的碎石。当技术人员用撬棍将畜力车撬起一道缝隙时,李建军的声音从桥下传上来:“高所,情况不对!一男一女,都趴着呢,浑身是血,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凝重,“只有头部有伤口,身上其他地方没伤。”

高全心里咯噔一下。他立刻下到桥底,戴上手套蹲在尸体旁。死者是一对中年夫妇,男性穿着灰色中山装,女性则是藏青色斜纹布褂子,两人都已僵硬。技术人员用标尺测量伤口,高全则仔细检查死者的衣物和周围环境。他发现男性死者的口袋是空的,但腰间系着的布带上有明显的拖拽痕迹;女性死者的发髻散乱,右手食指指甲缝里嵌着一点褐色的泥土,不像是桥底的碎石土。

“高所,你看这个。”李建军指着车板上的痕迹,“车板上有撞击痕,但不是坠落造成的,更像是被硬物撬动过。而且这麻绳断口很整齐,像是用刀割的。”高全站起身环顾四周,桥面上没有刹车痕迹,也没有散落的农具或货物,这根本不像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他抬头看向桥边的公路,路面上隐约有一串点状的暗红色印记,顺着印记往西边延伸,消失在远处的杨树林里。

“不是交通事故,是抛尸。”高全斩钉截铁地说,“老李,你带技术组留在现场固定证据,提取血迹和指纹,联系殡仪馆过来运尸。小王,跟我顺着血迹追,看看源头在哪儿。”

三月的张掖清晨依旧寒风刺骨,高全和小王沿着公路上的点状血迹往西走。这些血迹直径约半厘米,间隔约五十厘米,显然是伤者被拖拽时滴落的,或是凶手身上沾染的血迹蹭落形成。走了大约八百米,血迹拐进一条土路,路两旁是齐腰高的芨芨草,草叶上也沾着零星的血点。

“高所,你看这血迹的方向。”小王蹲下身指着地面,“是从西边往东边流,说明死者是在西边受的伤,然后被运到空子桥抛尸的。”高全点点头,他注意到土路两旁的芨芨草有被碾压的痕迹,痕迹宽度和畜力车的轮距吻合。顺着土路走了近两公里,前方出现一片低矮的砖房,院子外围扎着铁丝网,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写着“怀文养殖场”。

血迹在养殖场门口的铁门处消失了。高全观察着这座养殖场,院子里有三排羊圈,圈里隐约有羊叫声传出,东边还有一间堆放饲料的平房,房门口停着一辆红色拖拉机。铁门是虚掩着的,门栓上有新鲜的划痕,门轴处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油漆,和死者中山装上的漆渍颜色一致。

“小王,通知李建军带人过来,注意隐蔽。”高全压低声音,从腰间摸出手枪打开保险,“我先去敲门,你在侧面掩护。”他走到铁门前轻轻敲了敲,院子里的狗立刻狂吠起来,却没人应声。高全又敲了三下,还是没动静。他示意小王退后,猛地推开铁门冲进院子,举枪大喝:“警察!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