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撞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林逸的刀光——那抹暗金与纯白交织的弧线,在虚空中划出决绝的轨迹。刀锋所过之处,维度结构如同被热刀切开的黄油,悄无声息地裂开细微的缝隙,缝隙中隐约可见流淌的混沌星璇。
另一半是幽骸的骨爪——苍白、腐朽、密密麻麻如同蝗虫过境。每一条手臂都代表着一种死亡的具现:有的是衰老至尽头的枯藁,有的是瘟疫肆虐后的溃烂,有的是战争屠杀堆积的白骨,有的是绝望自戕遗留的伤痕……亿万种死法,亿万种绝望,凝聚成这片遮天蔽日的骨之海洋。
刀与骨的碰撞,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在诞生的瞬间就被某种更高维度的法则抹除了。
只有画面——
暗金色的刀光切入骨海,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冰雪。接触点的骨骼瞬间汽化,连灰烬都没有留下。刀光继续深入,所过之处,白骨成排湮灭,在骨海中犁出一道刺目的真空通道。
但骨海太庞大了。
刀光湮灭的,不过是沧海一粟。更多的骨爪从四面八方合拢,如同闭合的死亡之花,将林逸的身影彻底吞没。
“林兄!”风无痕剑意暴起,就要冲上去。
李黑水却一把按住他:“等等!”
“等什么?!他会被……”
“你看!”
李黑水指向骨海中央。
那里,被骨爪彻底淹没的区域,突然透出一缕……纯白的光。
起初只是针尖大小的一点。
但下一刻,那点纯白猛地膨胀!
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道光芒,撕裂混沌,照亮虚无!
纯白所过之处,骨爪开始“消融”——不是被破坏,而是被“净化”。苍白染上血色,腐朽重焕生机,死亡的法则被强行逆转,化作最纯粹的生命能量!
“这是……”幽骸的魂火猛地一跳,“往生权柄的气息?!不对……不仅仅是往生,还有……创造?!”
骨海中央,纯白的光芒越来越盛。
终于,光芒达到了某个临界点,轰然炸开!
亿万骨爪被纯白气浪掀飞,在虚空中崩解成漫天骨粉。而在爆炸的中心,林逸的身影缓缓浮现。
他悬浮在半空,周身流淌着纯白的火焰。
火焰没有温度,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生命气息。他手中的维度之刃已经完全变成了纯白之色,刀身内部,隐约可见三元体系——金丹、武核、虫茧——正在以某种玄奥的轨迹旋转、共鸣、融合。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纯白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此刻正倒映着整个战场,倒映着法则的流淌,倒映着……万物的“可能性”。
“原来如此……”
林逸轻声呢喃,声音中带着某种顿悟的清明。
“我的‘道’,不是毁灭,也不是创造……”
“是‘转化’。”
“将死亡转化为生命,将混乱转化为秩序,将终结转化为开端……将一切‘不可能’,转化为‘可能’。”
他抬头,看向幽骸。
纯白的眼睛锁定那具骸骨。
“你的死亡法则,在我眼中……不过是等待转化的‘原料’。”
话音落落,林逸动了。
他没有挥刀,而是……张开双臂。
纯白的火焰从他体表脱离,在虚空中凝聚成无数细小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一枚微型的纯白符文,符文旋转着,如同有生命的萤火虫,朝着四周崩散的骨粉飞去。
骨粉触及符文的瞬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苍白的粉末开始泛起血色,干枯的结构重新变得湿润,死亡的沉寂中……重新跳动起微弱的心跳!
那些骨粉,竟然开始……重生出血肉!
虽然只是最原始的血肉细胞,虽然离完整的生命还差得远,但这确实是……逆转生死的奇迹!
“不可能!”幽骸的魂火剧烈波动,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震惊,“逆转生死是往生权柄的至高奥义,就连往生花王都无法轻易做到!你一个连真仙都不是的凡人,怎么可能……”
“因为我不只是在逆转生死。”
林逸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是在……重新定义‘生死’的界限。”
更多的纯白符文飞出。
它们如同贪婪的工蜂,疯狂地扑向幽骸召唤出的骨海。每一枚符文都在侵蚀、转化、重组那些死亡法则。骨海开始大面积“变质”——苍白染上色彩,死寂焕发生机,连那些手臂中蕴含的绝望怨念,都被净化成纯粹的情感能量。
幽幽感觉到了……恐惧。
不是对力量的恐惧,而是对“未知”的恐惧。
林逸此刻展现出的能力,完全超出了它对修行体系的认知。那既不是仙道的法术,也不是魔功的邪术,甚至不是任何一种已知权柄的运用。
那是……只属于林逸的、独一无二的“道”。
一种能够将万物“转化”的法则。
“此子……绝不能留!”
幽骸眼中魂火猛地燃烧到极致。
它不再保留,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邪恶的法印。法印成型的刹那,整个葬仙渊的黑暗气息开始暴动!
深渊深处,传来无数怨魂的嘶嚎。
那些被幽骸囚禁、折磨、吞噬了亿万年的亡者,此刻被强行唤醒。它们的怨念化作实质的黑色雾气,从深渊中喷涌而出,在虚空中凝聚成一具具扭曲的骸骨战将。
战将的数量……无穷无尽。
它们手持残破的兵刃,眼眶中燃烧着幽绿的魂火,组成一支望不到边际的亡灵大军。大军中央,更有十二具格外庞大的骸骨巨兽缓缓升起——那是幽骸以十二位陨落真仙的尸骸炼制而成的“仙骸傀儡”,每一具都拥有接近真仙的战力!
“本座坐镇葬仙渊亿万载,积累的亡者何止兆亿?”
幽骸的声音变得恢宏而阴冷,如同从九幽深处传来的丧钟。
“林逸,你的‘转化’再玄妙,也有极限。本座倒要看看,你能转化多少亡魂,能净化多少死气!”
它骨手一挥。
亡灵大军……动了。
如同黑色的潮水,朝着林逸汹涌而来!所过之处,连仙域的法则都被死气侵蚀,金色的云海被染上污浊的墨色,祥和的仙灵之气被怨念污染成剧毒!
这是绝对的数量碾压。
是幽骸亿万年来积累的底蕴的展现。
面对这样的攻势,任何个体力量都显得苍白。
但林逸……笑了。
他笑得平静,笑得……期待。
“正好。”
他握紧纯白之刃,刀尖指向汹涌而来的亡灵潮。
“我正需要……足够的‘原料’,来完善我的‘道’。”
“幽骸,谢谢你送的……这份大礼。”
话音落落,林逸的身影……消失了。
不是瞬移,不是加速,而是……融入了那片纯白的光芒之中。
光芒开始膨胀,化作一片覆盖千丈的纯白领域。领域之中,无数纯白符文如同星辰般闪烁,彼此勾连,构成一张复杂的、立体的法则之网。
亡灵潮撞入领域。
最前排的骸骨战将触及纯白符文的瞬间,动作猛地僵住。
然后,它们开始……“开花”。
字面意义上的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