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这种极度压抑和互相折磨的氛围中一天天流逝。
宇文成都依旧每日回府,雷打不动地为她按摩已然浮肿不堪的双腿和疼痛的腰背。
他的动作依旧精准温柔,仿佛对待易碎的瓷器。
但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痛苦。
他看着她日益消瘦憔悴,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和偶尔因身体不适而露出的痛苦神色,心如刀绞。
他知道她身体很不好,他知道她需要开心需要静养,可他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坚冰。
每一次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看到她那双充满戒备、悲伤和怀疑的眼睛,所有的话就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控制不住爆发,说出更伤人的话。
而他自己的内心,也同样在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朝堂上的压力,外界的流言,府中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以及被她如此误解和怀疑的伤痛,几乎要将他压垮。
他只能凭借强大的意志力硬撑着,将所有情绪死死压抑在冰冷的面具之下。
杨雪霁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和想象中。
身体的极度不适和精神的巨大压力,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
她只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丈夫变了心,而她还要强撑着“贤惠”的名声,甚至可能要为丈夫和他心仪的女人操办婚事……
这个念头让她无数次在深夜痛哭失声,几乎要崩溃。
偶尔,在宇文成都为她按摩时,剧烈的腹痛或胎动会让她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或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腕。
那一刻,他会立刻停下所有动作,紧张地看向她,眼神中泄露出的担忧和焦灼是如此真实而强烈。
然而,一旦疼痛稍缓,杨雪霁看到他迅速恢复冷硬的表情,又会觉得那只是自己的错觉,或者是他出于责任不得不表现的关心。
心魔再次占据上风,将她拖回更深的绝望。
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呼吸可闻,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
一个在沉默中燃烧着怒火与心疼,一个在猜忌中沉沦于绝望与病痛。
深爱成了最痛苦的折磨,而那个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本应是希望的纽带,此刻却仿佛被笼罩在父母之间冰冷的阴影之下。
这场因深爱而起的风暴,在误会和外界干扰的推波助澜下,已然演变成一场危及身心的严峻考验。
连续数日的抑郁寡欢、食不下咽,让杨雪霁口中苦涩,心头更是如同堵着一团燥火,烧得她五内俱焚。
这日午后,天气有些闷热,她躺在榻上,只觉得心烦意乱,浑身不适,那种莫名的焦渴感又涌了上来,格外想念一些冰凉清甜的东西。
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偶尔听侍女提起,说城南新开了一家冰铺,用一种西域传来的法子制了种酥山,浇了蔗浆和果脯,极是清凉可口。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疯长,压过了太医所有的叮嘱和理智。
她挣扎着坐起身,对守在一旁的樱时哑声道:“樱时,我……我想吃酥山,就是城南新开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