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笔“啪嗒”一声落在账册上,溅开一小团墨迹。
杨雪霁猛地站起身,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起来,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溢出来的激动,声音却依旧带着微颤:“快,更衣。”
她换上了一身他素日夸赞过的湖蓝色绣缠枝莲纹的锦裙,对镜匆匆理了理云鬓,簪上他送的那支赤金点翠步摇。
镜中人面若桃花,眼波流转间是藏不住的期盼与紧张。
未等多时,府外终于传来了清晰而浩大的马蹄声与铠甲摩擦的铿锵之声,由远及近,最终在府门前戛然而止。
杨雪霁领着众仆从,快步迎至二门垂花厅前。
只见风尘仆仆的亲卫军士如潮水般分列两旁,让出中间通道。
宇文成都端坐于赤炭火龙驹之上,正翻身下马。
他一身玄色戎装染满征尘,下颌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眉宇间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在落地的瞬间,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灯火阑珊处的她。
四目相对。
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仆从的跪拜、马匹的嘶鸣都瞬间远去。
他的目光灼热,带着毫不掩饰的思念与归家的迫切,牢牢锁在她身上。
杨雪霁的心跳漏了一拍,所有的不安与忐忑在看到他身影的这一刻,奇异地平复了大半。
她快步上前,依礼福身:“恭迎将军回府。”
话音未落,宇文成都已大步上前,无视周遭目光,一把托住她的手臂,将她扶起。
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带着风霜的粗糙感,透过衣料清晰地传来。
“我回来了。”他低沉的嗓音因疲惫而更显沙哑,却蕴含着千言万语。
“回来就好。”杨雪霁抬眸看他,眼底泛起微微水光,声音轻柔。
他仔细打量她,眉头微蹙:“清减了些。”语气里带着心疼。
“夫君才是辛苦。”她柔声回应。
简单的对白,却充满了无需言说的深情。
宇文成都转身对副将吩咐了几句安置兵马的事宜,便自然地揽过杨雪霁的肩,向府内走去。
沐浴的热水早已备好。
杨雪霁亲自伺候他褪下满是尘土的戎装。
当冰冷沉重的铠甲被卸下,他内里中衣的后背上,一道不算长但明显是新增的、已经结痂的划痕映入她的眼帘!
杨雪霁的手指猛地一颤,呼吸窒住:“这……这是?”
宇文成都侧头瞥了一眼,浑不在意地道:“无妨,小擦碰。清理一股马贼时,流矢蹭了一下,皮外伤。”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杨雪霁的心却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指尖轻轻拂过那痂痕周围完好的皮肤,声音微哽:“怎的……信里从未提过?”
“怕你担心。”他转过身,握住她的手,语气轻松,“真的无事,还没平时练功伤得重。”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带过,但杨雪霁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某种更深层次的疲惫与冷冽,那绝非仅仅因为舟车劳顿或一道小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