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她会将这份威压看作霸道专横的证据。
但此刻,听着他那不容动摇的“军法论处”——
她心头翻涌的念头却是:这样的严苛,是否正是他用以贯彻那份“除奸佞”、“斩叛逆”力量的体现?是为了确保“江山稳固”而必要施加的雷霆手段?
几日后,杨雪霁去胭脂店,老板特意为她拿出了一个普通胭脂盒,缝隙里夹着一封极其隐晦的信笺。
杨雪霁的手指微颤地展开那粗糙的纸页,是惊鹿的笔迹,字迹带着仓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夫人钧鉴:目标警觉极高,似龙眠浅滩,其爪牙更是如影随形,市井小儿亦不敢多言。初探如下——”
“一曰‘冷’:府衙内外,人人惧之如虎。稍有差池,鞭笞入骨乃常事。有吏言:上月小吏错漏两字,当堂二十鞭,血染官袍。”
“二曰‘硬’:治军如铁。据言旧岁京营一校尉醉酒迟归营门半刻,卸甲、降级、杖责一百,当场昏厥废掉,至今抬不起身。”
“三曰‘威’:坊间有谣:‘宇文将军过,鸦雀噤无声’,其威势可知。善战之名固响,然杀伐过重,其威名流传甚广。似有“宁可冻毙于荒野,不托骨其帐下”之语。”
“初报止此。冰山初露一角,寒气已透骨。望夫人善加斟酌。探查维艰,银钱耗用甚速。”
“惊鹿 叩首”
短短几行字,却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杨雪霁的心。
冷、硬、威!
每一个字眼都触目惊心,勾勒出一个严苛冷酷到近乎不近人情的暴戾形象。
与她所窥见的、那份为了“堂皇正道”而不惜一切的孤傲,似乎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难道她看到的……是假的?是被那莫名而生的感情模糊了双眼?
这份报告像一盆冰水,浇熄了她心头那点因认知颠覆而带来的温热悸动,也让她那重新开始信任的冲动瞬间凝固。
一股强烈的不安和自我怀疑攫住了她。
她甚至有一种立刻冲到宇文成都面前质问的冲动,但理智死死地拉住了她。
她将信笺凑近烛火,看着那粗糙的纸页在跳跃的火焰中迅速化为灰烬,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惊鹿的情报,似乎正在撕开宇文成都那层冰冷光辉下的残酷面目?
她还需要更多的观察。
杨雪霁的心境在不安和偏执般的求证欲中拉扯。
午后,宇文成都在院中指点一个年轻亲兵的剑术。
杨雪霁坐在暖阁窗边,佯装看书,目光却透过半开的窗棂,紧紧锁住院中的情景。
宇文成都手持一根普通木棍,身形如山岳般沉稳。
那年轻亲兵显然紧张,招式虽有力却显笨拙。
突然,宇文成都手中的木棍如毒蛇吐信,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点在了亲兵的手腕麻筋上。
“啊!”亲兵痛呼一声,长剑脱手飞出!
宇文成都眉峰不动,手中木棍未停,变点为扫,狠狠击在亲兵的小腿上。
扑通!
那年轻亲兵毫无防备,结结实实摔倒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杨雪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以为下一刻就会看到那亲兵被鞭笞或者像惊鹿情报中那样被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