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合拢,将囚室内的哽咽与温情隔绝开来。
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下,贝歇尔政委脸上的怒意仍未完全消散,他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
那位内卫部的同志默默站在一旁,直到贝歇尔的呼吸稍微平稳,才用他那特有的、不带波澜的平静语调开口:“贝歇尔同志,你好歹也是我们赤卫队政治部的政委之一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产生轻微的回响,“有些时候,面对这些旧世界的残渣,更需要冷静。”
贝歇尔闻言,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和自省:“是的,你说得对。”
“刚才……是我失态了。”
他承认道,语气带着懊恼,“只是一看到古德里安这种人,看到他们那副自以为是、被所谓的‘专业’和‘荣誉’蒙蔽了双眼,却对真正的苦难视而不见的样子,我就忍不住火冒三丈!”
“他们以为自己掌握了一点技术,掌握了一点知识,就高高在上,仿佛离开了他们,世界就无法运转!”
内卫部同志那被墨镜遮挡的目光似乎扫过贝歇尔激动的脸庞,他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向前走了两步,靠在冰冷的砖墙上,声音依旧平稳:“我理解你的愤怒,贝歇尔同志。”
“他们的确存在严重的错误和局限性,沉浸在旧世界的意识形态里,看不到,或者不愿看到更广阔的历史潮流。”
他话锋微微一转,继续说道:“但是,他们的思想和立场,并非一成不变,也并非完全不能改造。”
“单纯的强硬,像你刚才那样,甚至以枪毙相威胁,对于古德里安这种性格固执、且对旧体系尚有幻想的人来说,很可能适得其反。”
“这只会激起他更强烈的抵触,甚至让他成为无谓的殉道者,这对于我们而言,是一种损失。”
贝歇尔皱了皱眉,似乎想辩解,但内卫部同志抬起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场安排。”
他指了指身后的囚室门,“将他的家人带来,让他们团聚,这并非偶然的仁慈。”
“这是卢森堡同志、李卜克内西同志以及在柏林的中央委员们,在详细研究了古德里安等人的情况后,共同做出的决定。”
“这些人要先投去劳动改造”
“劳动改造?”
贝歇尔接口道,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质疑,“我明白组织的决定。”
“只是,把这些满脑子旧观念的技术军官丢去劳动,他们就能洗心革面?”
“我看他们只会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更加怀念他们那个所谓的‘纯粹的’国防军!”
那位内卫部同志微微颔首,似乎认同贝歇尔的部分担忧,但他的核心观点并未动摇。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改造的过程必然伴随着反复和阵痛。”
“但是,贝歇尔同志,我们的眼光需要放得更长远一些。”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却更加清晰有力,
“你还记得L.v.b.同志发回的电报吗?”
“他多次强调,像古德里安这样具有专业军事技术背景的人才,在未来,无论是对我们红色政权的巩固,还是对整个世界革命的进程,都可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巨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