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头脑中的知识,他们构想的战术,是极具价值的。”
他停顿了一下,让贝歇尔消化这句话,然后才继续阐述,语气中带上了一种战略层面的深远考量:“我们不应该仅仅满足于柏林一地的胜利,或者局限于短暂的军事优势。”
“L.v.b.同志构想的,是将我们的组织,我们的‘毛细血管’,铺遍整个德国,深入每一个工厂、每一个乡村。”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需要强大的、属于我们自己的武装力量作为后盾和利剑。”
“这支力量,不仅需要坚定的革命意志,同样需要最先进的军事技术和指挥艺术。”
“离了古德里安他们,革命人民当然能继续走下去,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个别人物而停止。”
“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如果革命人民能够掌握并运用他们头脑中的知识和技术,岂不是能走得更稳、更快、更远?”
“这能让我们少流多少血?能让我们多拯救多少同志的生命?”
“反过来,让他们参与到劳动中,接触最底层的工农群众,亲眼看看这个世界是如何真实运转的,这对于改造他们根深蒂固的旧思想,同样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过程。”
“这并非妥协,而是一种更高级形式的斗争——争夺思想的斗争。”
内卫部同志最后总结道,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所以,在当前阶段,对这些人,我们不应一味采取过于强硬的手段。”
“在某些非原则性的问题上,进行暂时的、策略性的缓和,给予他们思考和转变的空间,是符合我们长远利益的。”
“强硬与灵活,惩罚与争取,需要结合使用。”
贝歇尔政委沉默了。
他靠在另一侧的墙上,低着头,消化着内卫部同志这一番源于更高战略层面的分析。
L.v.b.的名字,以及那封来自远方的电报,显然具有极大的分量。
他脸上的愤懑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思考所取代。
虽然情感上他依然对古德里安那类人抱有强烈的反感,但理智上,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有道理。革命的最终胜利,需要的不只是热情和勇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政委应有的冷静和克制:“我明白了。”
“谢谢你的提醒,同志。”
“是我过于急躁,被个人情绪影响了判断。”
“后续对古德里安的安排,我会遵照组织的决定执行,注意方式方法。”
内卫部同志那隐藏在墨镜后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无人察觉的满意。
他轻轻拍了拍贝歇尔的肩膀。
“走吧,让他们一家再多待一会儿。”
“后面,还有更多复杂的工作需要我们去做。”
两人不再言语,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渐远去,只留下囚室门内隐约传来的、属于一个家庭在时代洪流中短暂重逢的细微声响。